<>到了第二天早上,有几个士兵拖着大桶,桶里装着汤水,另一只桶里是黑窝头。
几个军奴营里都是这样的景象,他们排着长队,等着这些士兵盛饭给他们。
每个军奴都有一只破碗,这只破碗就是他们唯一的家,他们用这破碗接过汤水和窝头,在士兵们的注视下狼吞虎咽的吃完。
只有一个吃完,另一个才能吃。这些士兵深知这军奴营里的血腥,你前脚盛了饭往后面走去,后脚就能被人夺了去。
士兵们也没法管这事,杀了那个抢食吃的?可他们本来就是用来在战场上送死的工具,死在自己手里算怎么回事?
可不管吧,曾经有些奴隶就是被抢了吃的活生生的饿死在军奴营里,还不是他们来收尸?还惹来上头的责骂,不管也不行。
左军一向被国君忌惮,所有粮草辎重,都是按时按量送来,不会多也不会少。
可这些军奴并不在编制里面,上面拨下来的粮根本没有他们的份。
就连他们现在吃这些汤汤水水发臭的窝头,都是硬省出来的。
军奴又不能不养,陈国的战阵前面也是军奴。等士兵杀完军奴没力气了被后面的士兵补刀?还得互相消耗才行。
瘸子少了一颗牙,那窝头又硬,半天也没吃完。那士兵看的着急:“滚后面吃去,被抢了我们可不管,反正你这把老骨头活着也没用。”
瘸子害怕,急忙抱着碗和窝头向后面跑去。那些奴隶知道瘸子和尤是一伙的也没有下手,他们不敢。
轮到尤时,他盛好饭就要往后面走,结果等了半天的窝头也没放在他的手里。
“你就是那个鬼军的高手啊。”打饭的士兵嬉皮笑脸的说道,他们都知道这次送来的军奴里有一个戴鬼脸铜面的,想必是犯了什么事儿。
鬼军一向是与左军最精锐的兽军做比较的白国强军,但他们一向神秘,不是像兽军一样有自己的营地还有编制。
他们平时在各自的军营里待着,有什么需要他们出马的任务才会临时被召集起来,戴上鬼面。
他们人数未知,份也未知,只有右军主将才能调得动他们。
现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可得好好见识一下,犯了事儿还不收走他的鬼面,显然是想借友军的手“教育”一下嘛。
虽然左军和右军一直不对付,但是这种忙,他们是非常乐意效劳的。
这个鬼军也是,也不知道把这个面具丢掉,戴着它来左军?怕是脑子坏掉了。
“我不是鬼军的士兵,只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尤显然看出来了,这几个士兵要找他的麻烦。可他们是兵,自己若是反抗,就会被军法处置。
“哟哟哟,鬼军那么大的名声,别推那么干净啊,说实话,哥几
个都想见识一下声震白国的鬼军是个什么样子的。”那士兵握着两个窝头:“露一手,这两个窝头就是你的。”
尤握着拳头,尽管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莫大侮辱。
在黑虎寨,有瘸子照拂,他只需要劳作即可。在右军,他有鬼面,没有人会来找他的麻烦。再来寒城的路上,白子墨不是兵痞,也没有以辱人取乐的嗜好。
所以这一路,他除了疼痛和疲累,并没有遭受过奴隶真正需要面对的事。
奴隶,并不被当做人看待。
他们又脏又臭,随时都会挨打,随时都可能死去。没有人会可怜他们,甚至以看到他们的痛苦为乐。
而这些,才是作为奴隶要面对的命运!
体上被摧残还是可以忍受的,但是人格上的侮辱还有心理防线被突破,人就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团烂罢了。
尤来到的这个时代,是人奴役同族最严重的时代,因为有些同族,他们不被称之为人,而是奴隶、牲畜。
在别的时代,这些只能存在与暗中。但是在这个时代,它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阳光下,合乎理,亦合乎法理。
尤端着碗,他们不是在给军奴们放粮,而是在给牲畜们喂食。
反抗的给一鞭子,听话的摸摸头。
“你们想看什么?”尤抬起头,平淡的说道。
“随便来两手啊,不好看没饭吃,懂么?”士兵们看见尤这个表有些不爽,在这个军奴营里,为了一口吃的,那些奴隶要多低激àn)有多低激àn)。
可这个鬼军,好像还横,该让他认清现实了!
尤伸出右手托着那只盛了汤水的碗,举到那些士兵的视线齐平处:“那你们看好了。”
“嗯?”那几个士兵不明所以,一只破碗有什么好看的。
下一刻,尤的手心用力,还用上了内力,那只碗瞬间被他捏碎,汤汤水水洒落一地,还溅了那几个士兵一。
“妈的,找死!”那士兵随手拿起放在桶旁的鞭子,就要往尤的上抽去。
一时间乱糟糟的,新来的奴隶闹事是常有的事,打几顿就好了。
大光头往自己嘴里塞着窝头,他现在口还疼呢。有本事的人心里都有傲气,可在这军奴营里,最好把那东西忘掉,那会让你死的更早。
他们这些奴隶,哪个上不是伤痕累累?
一鞭子打来尤侧躲过,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向往过自由。他是人,不是牲畜!
另几个士兵也没有闲着,拿着长矛的柄就开始往尤上捅,当然矛尖没有对着尤,他们杀了这个奴隶也会挨骂的。
尤一时没躲开这么多的长矛,被捅的接连后退。他昨晚虽然吃了点东西但是现在也是饿的没什么力气,虎落
平阳被犬欺。
“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百夫长跨着刀巡视着军奴营,刚刚来了批新的军奴,他也不想闹出什么事端来。
“头儿,有奴隶闹事。”那几个士兵一看有人来管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们跟他们有什么一般见识的,快点让他们吃饭,陈国最近动作频频,随时都要让他们上!”百夫长不耐烦的看着他们几个,他也看见了带着鬼面的尤,不过他可没有那种恶趣味。
那几个士兵朝地上吐了一口,恶狠狠的盯着尤。尤这顿的饭却是不会给他了,饿两天还不至于饿死人。
尤退到队伍末尾,以前他感概自己无力去拯救他人,现在却连拯救自己的力量都没有。
瘸子递给了他一个黑窝头:“吃吧,再难吃也要吃,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尤看着瘸子,是啊,只有活着才能改变现状,活着才能去反抗这不公!
尤要活着,他要改变这一切!
他拿过瘸子的窝头,咬了几口咽下。他还有粮食,但是要省着吃了,那些兵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他摸着自己的鬼脸铜面,既然你们要看我的来头,那你们就睁开眼看着吧!
在来的时候尤就看了这营地的状况,军奴营在最深处,戒备森严,逃是逃不掉的。
到处都是弓箭手,就算他能逃离这里,也没有机会逃到外面去。
瘸子他是一定要救的,他是人,就一定要有人的坚守与准则。无论遇到什么况,都不能改变这一切,无论受了多少磨难,都要记得为何而来,为何而坚持!
他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人族以后不会变成神的奴隶,不会让人间界都变成瘸子这样的人。
弱小也许不值得同,但善良却一定要有人来守护!
只有坚守着这条底线,他才能真正变强。而不是在一味的妥协之中欺骗自己,然后迷失。
“新来的,你很强啊。”那个大光头走了过来,坐在尤的边,刚才百夫长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又要打仗了。
“别来惹我。”尤心里正是一通怒气没处发作,自他从秦始皇陵中走出来,还从未如此憋屈过。
以前即便是他的力量失去了他也不在意,可那是因为文明进程已经十分发达,即便是作为一个普通人,他也能有尊严的活下去。
可到了这黑暗的时代,为了活着必须丢弃尊严?他无法接受,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力量。
“要打仗了。”大光头不介意尤现在的语气,曾经他也是这样,后来认清了现实。
“那有怎样?”尤看着大光头,这人好像并不是来找事的。
“看来你既不是奴隶也没打过仗,可也不像那些见识少胆又小的奴隶,你来头不小吧
。”大光头问道,这军奴营里他还见过被陷害来的富商甚至还有一些小官。
他们都像尤这样,受不了这样的环境,然后他们死了。
尤不像他们,尤看起来比他们强壮,也比他们能打,最重要的是,尤的来头似乎比这些人还要大。
尤的眼睛里没有这个时代的烙印,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他的精气神让他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尤不耐烦,忽然他又愣了下,他的绪一向很少,也不怎么动怒。
可自从来了这个时代后,他不仅体上变的和普通人一样,就连行为上也变得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苦难可以改变一个人,尤以往只是受伤,却从未遭受过什么苦难。
“我想跟你合作,不瞒你说,我已经经历过两次战场了。”大光头兀自说道。
“那岂不是再来一次你就自由了?”尤下意识的说道,这也是他来此的目的,带着瘸子,真正恢复自由。
“没那么简单,这次要面对的和以往不一样。”大光头咧嘴一笑,狰狞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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