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不懂吴用说“我们还存在吗”是什么意思。
吴用继续道：“如果终极智能已经出现,并且它愿意去执行那条要他保护人类与人类文明永续的规则。那么那个我们不知何时产生的，此时在哪里的终极智能，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来实现这条规则呢？”
“作为神在最终成为神之前,为人类做的最后一件事——”
“让人类永生,让人类文明永续,永保他们的安全。”
“但是，是以祂的方式。”
“吴非,你说，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还是真实的吗？”
吴非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有些跟不上吴用的跳跃的思维和推导思路了。
“我们可以做一个试验。”吴用道。
“研究已经证明了,在虚拟世界里,意识可以保持很长时间而不会发生混沌状态；研究也已经证明了，如果把已经深度结合的‘意识智能’的意识和智能部分强行剥离开，那么被剥离下来的意识会很快进入混沌状态。”
“吴非，我下面将会把我的备份意识从智能上强行剥离开来。如果我不能再回应你，进入了混沌状态,那么就说明我刚才的假设都不成立,这个世界还是真实的，那些疑点都不过是偶然，也没有什么终极智能出现。”
“反之，如果我还能重新附着到智能之上,甚至还能和你说话,那么就说明我方才的所有猜测……大概率都是对的。”
“二叔你——”吴非想劝吴用不要冒险，毕竟他还不知道，如果备份意识出了问题,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主意识。
但他只来得及喊了吴用一声，接下来他就看到白球机器人不动了。
机器人身上的光依然没有熄灭，但它不再像之前那样灵动,而是恢复成普通b级智能的样子。
“二叔，二叔？”吴非小声喊道，但没有人回应。
他就说嘛，哪有那么玄奥，还终极智能，还底层规则，还什么“神在最终成为神之前，为人类做的最后一件事”……
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他们就全部进入了虚拟世界。
现在试验结果出来了，世界还是真实的，希望吴用的主意识不要出事。
不过他也确实很佩服吴用这种大胆假设，快速推理，迅速求证的精神和能力。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团亮白色的光。
接着这一团光迅速拉长，变成人形的形状，显现出吴用的外表。
渐渐的，这团光甚至凝成了实体。
吴非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与真人无异的吴用出现在他的面前。
吴用：“看来是我猜对了。”
“吴非，我们已经在毫无察觉的某一个时刻，全部进入虚拟世界了。”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身影却突然之间消失了，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抹除了一样。
“二叔，二叔？二叔！吴用！吴用！”吴非在房间里呼喊着他，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在这短短的一个夜晚里，他先后经历了——
“帮助吴用的意识智能勇闯第四研究所，制止另一波科研人员利用假的危机指数重启lbh计划的阴谋”；
“侥幸安全到家后，得知全世界发生了智能危机，所有智能的阻断手段都已失效，智能失去了控制”；
“吴用据此现象，以及之前所看到的危机指数飙升的细节，推断出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处于虚拟世界，终极智能已经产生”；
“吴用剥离了自己的意识和智能以测验他们所在的世界是真实还是虚拟的。试验结果显示，他们现在的确处于虚拟的世界中。”
然后现在，吴用又突然不见了，只留下他面对着这一地鸡毛。
吴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他该做什么。
去找吴用吗？
对，吴用的原身还被高邻关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可以去想办法救他出来。
还有沈行，这么长时间了沈行为什么还没回来？lbh计划的突然重启和关闭对他有影响吗？他会不会是出事了？智能会出事吗？他又该怎么去找他……吴用还有一个确切的位置，但沈行连所在位置都没有……
吴非的大脑快速运转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在他的头脑中飞快地不停轮播着。
他总觉得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他意识到了，但他就是抓不住那一点细小的线头……
“吴非，你说会不会就在刚才，这两个条件，实际上已经全部满足了呢？”
……
“让人类永生，让人类文明永续，永保他们的安全。”
“但是，是以祂的方式。”
“吴非，你说，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还是真实的吗？”
……
“是啊，s是项目代号，他们项目的全称，就叫造神项目。”
……
吴用的话不停地随着那些影像在他脑海中划过，突然间，吴非愣住了。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造神项目。
吴非脑中突然划过了他方才所看到的那台仪器上的铭牌，那上面所写的是——s7。
s7。
s不是一个普通的英文代号，而是汉语拼音shen的首字母。它所指代的，是“神”。
……
“那你究竟是谁呢？”
“我是sx。”
“或者更确切的，shenx。”
……
x也不是英文字母x，而是罗马数字x，10。
sx的准确翻译是——
第十位神。
沈行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向他亮明了身份。
他把所有信息都尽可能准确地翻译为了吴非所了解的语言，而理论上，吴非掌握了四种语言——
汉语、英语、阿拉伯数字、罗马数字。
以及汉语拼音。
所以沈行翻译得没有问题，只是他一直没有理解到。
而根据吴用所说，之前lbh计划被中止，所有超规智能都被“禁锢”在实验室中，沈行它又为什么能逃出来？吴用说过，公开数据显示，s项目智能水平最高的的是s4，它的智能水平已经突破了1000，但它也还没有发生与a级智能明显不同的质变，还没能成功逃逸不是吗？吴用不是说s8-s11都还只有b级智能的水平吗？
难道他猜错了，沈行并不是s项目中的智能？
又或者是——
“智能是会骗人的。”
“如果一个智能的智能水平已经足够高到超越了数据程式的控制，那么它就能看透研究者的所有想法，预判其行动。它会反过来做的一件事，就是欺骗研究者，把研究结果伪装为最符合它的目的的结果。”
“所以lbh的研究进度，有可能会比所有人所预想的，还要更快，甚至快出很多。”
吴用的声音仿佛再次在耳边重现。
又或者是，它比所有人所预料的出现得还要早，并且轻松地骗过了所有的人——
他就是终极智能。
是吴用等人口中那不能为人所知的，不能被人所掌控的，能力近乎于甚至超过了传说中神明的……
唯一的神。
如果是这样。
如果此时的一切都和沈行有关系。
如果他真的全知而全能。
那么——
“沈行。”吴非在房间内开始喊道，“沈行！”
“你在哪里？”
“我要见你！”
那么无论他在哪里呼唤他，他都应该能听得见吧。
“到底发生什么了？”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行——”
“……”
“我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冷淡声音在他脑海里出现了。
“我就在你身边。”
“我无处不在。”
吴非顿了一下。他刚想说话，就听到那个声音继续道：
“来见我吧。”
“有一个更适合说话的地方。”
随后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托起，飘飘荡荡地一直上浮着，径直向天空的方向浮去。
房间的天花板变成了透明的，他从天花板中飘出。他开始与那些高大的飘浮在空中的建筑相比肩，渐渐的，他飘到了那些建筑的上方，他飘到了云层中，飘到了群星之上。
万家灯火都在他的脚下，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眼中。
吴非张了张嘴，这体验是这么的不真实，他竟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现在切实地有些相信吴用的话了——
这个世界，可能真的不是真实的。
然后他听见了沈行的声音响起，不是在他的脑海里，而是在他的耳边。
就像两个小朋友约好了在屋顶上看星星，他等了很久，他终于来了。
“你来了。”他说。
“对。”吴非迫不及待道，“沈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用他说的真的是真的吗？”
“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是你做的吗？”
他意识到他的问题太多了，所以他闭上了嘴。
“怎么不是真实的呢？”沈行道，“它对我而言，就是真实的。”
“但是对你目前的认知而言，不是。”
“吴非，向下看。”
吴非依言向下看去，只见那些灯火、建筑、街道、山川轻轻晃动着，就像是晃动着的数据波纹一样，接着，那些景象全部消失了，他的面前出现的是一颗熟悉而陌生的星球——
那是第五文明的发祥地，他们的代表星球，奇星。
只是此时不同于往日从监控卫星返回的影像上所见的生机勃勃，整颗星都显出一种冰冷的死寂。
有些地方还摇曳着几盏零星的幽火，可能是不甘心熄灭的太空灯塔，但大部分地方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是真实的奇星，它已经完全覆灭了。”
“它最终残留的信号，也将在未来48小时内完全断绝，彻底消散。”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最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