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新(二十)(1 / 1)

“银玲?银玲……这不是梦。”面对玄门高手的咒杀都能慷慨赴死,但听到身后人混乱不堪的言辞却俊颜失色,陈知新想也不想的转身,紧抓住蓝银玲的窄肩,那映入眼帘的笑容太幸福了,幸福得令他丝毫未觉胸膛被男子的指尖刮得生痛,只因那一刻,那一眼,那一陈,让他的心疼得无暇它顾!

“银玲!你振作点!这不是梦,是真的,这都是真的啊!”为什么会这样?他认识多年的蓝银玲永远是那么耀眼那么傲气那么任性那么坚强,陈知新绝不同意这样的青梅竹马是会在外人面前吓得语无伦次,用梦境来逃避现实的人!

“不是作梦吗?可我听说你为我流泪了,我听有人说你爱我,我没有听到你否认他。”轻眯凤眸,柳叶眉弯若弦月,端丽的唇角一寸寸勾起,带着几许狡猾,蓝银玲幸福的笑了,笑的气息吹拂到陈知新的面颊:“记着!这可是你承认了的哦,不是我作梦呢!呵呵……”

“银玲……”又急又气又想笑,实在不敢相信对方在这种时刻还要摆自己一道,陈知新正要抗议,却被已经恢复了凛然傲气的蓝银玲霸气地吮住了嘴唇!

“呜——”本以为会被趁机吻个天荒地老,但那温软的唇竟只舍得停留一个弹指的瞬息。蓝银玲满足地啄过陈知新的唇,犹如多年的苦恋换这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赚的反而是她自己。既然满足了,就没有遗憾了……

捧住陈知新僵硬的脸,蓝银玲云淡风轻的抱怨道:“算了,官匪勾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懂吗?”

“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闲心计较这个!?”瞪眼怪叫着,陈知新回瞪了蓝银玲一眼,隐隐约约地,这句比平时温和得多的威胁让他特别不安。而下一刻,他的不安应验了——

“谁说他可以死了?我还活着,就不允许你动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的前因后果,但说到底你不就是非要一具尸体不可吗?成交!我给你——”冷冷回头,蓝银玲阴狠地扫了看傻的男子一眼,丢下一句傲慢却不叫人生厌的喝叱,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在觉察不妙的陈知新来得及扯住自己前,猛地发力,一头撞在了潮湿阴寒的坚硬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不——不要——”膝盖一软,陈知新几乎是用爬的上前接住了蓝银玲后仰而倒的身躯!火把的光太昏暗了,将那白玉般光滑的额头上,理应滚烫鲜艳的血迹照得一团暗红。

“不——不……”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银玲!你怎么忍心如此对我,你怎么舍得如此对我!?蓝银玲……蓝银玲——

“她说……她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静静地垂下双臂,男子咀嚼着刚刚直刺入胸中的言语,感觉麻木的心也被那句陌生人的话搅得痛了。冷漠地望着陈知新,看着对方的俊颜由激动到疯狂,由疯狂到绝望,由绝望到茫然,再由茫然转变为一片苍白,不知为什么,想到隔壁石床上躺着的自己的爱人,男子的唇舌间突然有些发苦。

半是嫉妒,半是讽刺地,他一字一顿地反问抱着蓝银玲跌坐在地的年轻州府:

“她说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也就是说,这个人就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还是会毫不犹豫、毅然决然的选择替你去死了!?”

“……”沉默不语地收紧了双臂,陈知新没有理会男子的嘲弄,他正在一心一意地试图擦掉怀中人儿额头上的血渍,直到把雪白的里衣袖管擦成了一片绋色,他才停下动作,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自失一笑。

时间地点都不对,可他就是在这一刻,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晚……俏丽可人,漂亮得就像观音座下的金童一般的小女孩,穿着明显不合身的、不知从哪个姨娘箱底翻出来的鲜红嫁衣,磕磕绊绊地踏着夕阳闯进了自己简陋的家中,在娘亲与自己惊讶的瞪视下不容商量的坐在了门框上,还挂着泪痕的小脸仰望着自己,露出一抹天真无垢的笑容。

记得那个傍晚,她用稚气的嗓音坚定的告诉自己:“知新,我来给你做媳妇吧!”

虽然之后在娘的喷笑声里,杨家的人尴尬不已地围追上门,将乱打乱踹死活不依的蓝大小姐扯回了家去,可是,陈知新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在斜阳金红色的余辉下,自己心中听到的回答……

她说她要嫁给他,她说她不嫌弃陈家穷困寒酸,她说她愿意一直陪在他身边,吃苦也好,受累也好,她要学先生教的诗词里的连理枝和比翼鸟,一生一世陪着他,不离不弃。

他听到她说要嫁给他……

他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回答……

“知新,我来给你做媳妇吧!”

“好……”

那是他们还不懂什么是爱的年纪;那是他们还不懂什么是不可以的,什么是必须放弃的年纪;只顺应自己的愿望而执着追求的年纪;那是他们找到了自己喜爱的东西,就会不听劝阻死死抓住朝夕不放的年纪;那是想爱就去爱,不怕受伤,不懂受伤的,最勇敢的年纪……

所以,在那个勇往直前的坦率年纪里...只是渐渐地,他们长大了,一个明白了不是相爱就能够在一起的无奈,另一个,却——

“真是的,七岁看老……银玲,你的牛脾气看来是一辈子都改不了啦~”思绪飘回到冰冷的石室,揉了揉怀中乌木般漆黑柔顺的秀发,陈知新终于察觉玄门男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闷声摆弄一个香炉,此时此刻,诡异虚幻的紫烟像一层薄纱般笼罩了整个墓穴。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返魂术的奥妙,他顾不得阻止,连忙低头搂紧蓝银玲的身子,混杂着希望与绝望地迭声唤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可能一点效果也没有!”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蓝银玲沉沉地倒在陈知新的怀里,呼唤她的人声音已嘶哑,但被呼唤的人似乎是累了,累得不想再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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