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而行又怎样!?”本以为能听到同病相怜的附和之声,结果却叫陈知新不痛不痒的戳到了不安之处,来者再也把持不住脸上的冰冷了。近乎扭曲的怒吼着,他跃到棺材前劈手揪住了陈知新的前襟,逼视的双眸里交错着寂寞与寂寞孕育而生的怨恨:“我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啊!我只是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已啊——这也是错吗!?如果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快乐都意味着错误的话,那错误比‘正确’更值得我追求!”
“但是……你我早晚也会死的,死后地下相见不也就团聚了吗?”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陈知新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被浓烟取代了,本能暗示自己现在绝不可刺激来者,可是他却不可救药地被对方激烈的表白迷惑了。陈知新不明白,失去亲友和所爱的生离死别每时每刻都在发生,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都忍受下来了,可眼前的男子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开?
闻言,来者粗喘了两口气,好像也避免不了浓烟的侵袭,低声咳嗽了几下,挤出一丝苦涩的狼狈浅笑:“死后团聚?陈大人……你没死过,我也没死过,谁能确信呢?人世轮回,今生以前我是谁,今生以后谁是我……这一世的我和她深深爱着,可上一世呢?也许只是陌路。可下一世呢?也许素不相识。叫这个名字爱这个人的只有现在的‘我’而已,缘分太渺茫,我赌不起!我输不起——咳——”皱紧眉头,捻指飞速地在陈知新和棺材中的蓝银玲身上点画起来,来者松开桎梏着陈知新的手,任由呛咳的州府软绵绵倒挂在棺材边上:“总而言之,先离开这里吧。陈大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帮我完成返魂术的……因为你也爱着那个人,所以你会懂的,你一定能懂的。”
“呜……”挣扎着抓住棺中之人横在胸前的手,陈知新勉力睁开眼睛,然而看到的只有一团不祥的漆黑!意识像被疾风卷起的无根野草,迅速飘离了身体,在沉入一片空灵之前,隐隐约约地,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哭泣一般的声音,却分辨不出那孤独的悲伤是来自耳边……还是来自心底……
“如果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也许我会像其它人那样,悲痛欲绝地默默忍受这生离死别的痛苦,无力回天。很可惜,我是个术者,我从古老的经卷中发现了返魂术的施展方法!虽然拜师的第一天就被告诫过逆天而行的下场,但是……陈大人,若你面前有一扇紧锁的门,你明知门那边是你的幸福你的快乐你所追求的全部,明知穿过了那道门,你就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了!你看到了很多与你相似的人,他们都在门前悲鸣着,望而却步的在门外徘徊着,自欺欺人的奢望着,因为他们都想穿过那扇门,可他们谁也穿不过那扇紧锁的门。而你不同……你发现你其实是有能力有办法得到那扇门的钥匙的——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但是只要你乖乖合作,照我说的那样把感情传达给死者,一旦成功了,你就能重新得到你爱的人了!那个曾经陪伴着你的人就能继续陪伴你了,你最爱的和最爱你的……失而复得!这样甘美的赌博,你还不敢下手吗?”
“我……”问题是,蓝银玲不是真的死了啊!若是什么都不做,再过一会儿对方就应该能苏醒过来了,要是照前者说的动了手,恐怕才会真的害自己痛失所爱吧!?进退维谷的拦在中间,陈知新既不敢承认自己是在骗业已疯狂的玄门高手,又不敢让那用在死人身上的怪药倒进蓝银玲口中。就在这悬而未决的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丝不耐划过男子的眼底!紧接着,男子趁陈知新不备,突然推开他向蓝银玲弯下腰去!
“住手——”动作快过了声音,陈知新见状,豁出去地就势滚倒,一把捞住男子的腿脚用尽全力狠狠一扯,硬是把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对方绊了个措手不及,手中的玉瓶也翻倒在了蓝银玲的头顶,倾泻了满瓶透明的琼浆——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踢打着死死捞住自己不撒手的州府,男子又惊又怒又莫名其妙,然而任凭他揍得多用力,陈知新依旧闭紧双眼钳制着他不放:“休想!我不会让你拿她下手的!”
“陈大人!我这是同情你与我遭遇相似才决定与你合作的,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拿她来尝试你的返魂术的——”
“……可恶!痛死了~啊?啊!你们两个!抱在一起做什么呢——”就在陈知新与玄门高手缠斗折腾的紧要关头,骤然,属于第三个人的声音响彻在空荡荡的石室里,怒吼再配合上回音,如雷贯耳的席卷过来,立刻凝固了歪倒在地纠缠不清的两人:“陈知新!那个男人是谁?这里是哪里?最重要的是——你们刚才是哪一个浇了我一身的水,又拿瓶子砸了我的头!?”
“……”哑口无言地瞪着在愤怒中苏醒的蓝银玲,男子不敢置信地将因勃勃的生机又添了几分姿色的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定在了她手中紧攥的王瓶之上,半晌,维持着被陈知新抱倒的姿势喃喃自语:“没可能的啊……返魂术根本还没施展起来呢!”
“返魂术?”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耳热能详的名称,从小就有起床气的蓝家大小姐环臂抱胸,站在石床边倨傲地起修长的凤眸,积郁多日的怨气使得她高挑的身形微微颤抖,两道工整的柳叶眉眉心紧蹙,眉尾抽搐地挑起:“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操纵反魂邪术扰乱民心的犯人!”
私心的在公愤内夹杂了一丝妒意,蓝银玲握着砸痛自己额头的玉瓶走上前来,看也不看陈知新向自己暗示危险的眼神,趾高气扬地撩了撩被水打湿的长发,大局在握地挥手召唤着不可能回应的官差们:“来人啊,还不快把这妖人给我拿下!哼哼~胆敢劳烦我装死装得那么辛苦……等到了公堂上我们再一笔一笔的算帐!来人呐!小文?小武?思淼?让你们预备的狗血呢?奇怪……知新?计划有变吗?你把咱们的人都埋伏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