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玥阳楼连接了几笔大单子、又有周仲宁让办事情,齐玥顶着男装的模样、在外头带着魏琛接连忙了好几天,整个人连轴转地忙得脚不沾地,刚回到府里就想倒床就睡,却被找上门的二夫人给堵了个正着──拗不过这位温婉的二伯母,她只能在素心的帮忙下迅速换了女装,顶着深深的眼圈,坐到了花厅的椅上。
说来也巧,目前除了有机会亲眼碰见‘任钥’的齐槿,一个屋檐下的其他齐家人,因为院门开口刻意设计得与玥阳楼大门对开,再加上两方服侍的下人们有意引导──竟是没半个人有查觉到齐玥与任钥之间的关连。
就是齐玥每次出门办事都拿任家人或是文郡王妃说话,也没有半个人怀疑过。
就好像是眼前的二夫人,整天待在家里,脸色竟然比自己这个累死累活的人还差,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嘴唇咬的死紧,在齐玥已经自己干了半壶武夷岐岩时,她才期期艾艾地开了,
“玥姐儿……二伯母知道妳这刚从西北回来、身体正累着……但,实在是因为找不着人帮忙了……这才想麻烦妳帮个忙……”
齐玥对自己这个二伯母还是比较有好感的,虽然齐涵墨并不是个好男人,但二夫人操持一大家子、连陪嫁都要倒贴光了,才好不容易在娘家哥哥的帮助下、经营起一间不大不小的绣庄──
但二夫人的哥哥在看着绣庄能自行营运后,就淡淡地跟二夫人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人便叹着气离去,代表着娘家与二夫人断了往来。
齐玥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初齐家抄家时,二夫人的娘家人是有来过、想做主让二夫人和离,回娘做回姑奶奶的。只是二夫人舍不得两个女儿。两方人拉锯了小半个月,直到二夫人随着大家来投靠齐涵璋一家后,二夫人的哥哥嫂嫂才又气又愤地离去。
齐家其他人知道不知道。齐玥并不晓得;可二夫人都做到了这份上,也不见齐涵墨有任何表示。依然是没心没肺地荒唐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二伯母,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齐玥真诚地说道,“只要是玥姐儿能想办法的、或是爹爹能帮得上忙的,您尽管说吧!”
二夫人看着齐玥那虽疲惫尤不能掩见长的美艳脸孔,心里暗道有机会遇上齐涵璋时、定要让他多爪几个人护着齐玥……
面上是涌现了困窘与疲累不堪的神情,低声说道,
“妳手上……有、有没有个五百两银子……能匀出来借伯母使?”
齐玥听着。脑子登时‘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坐直了身子,疾声问道,
“是绣庄出了什么问题了么?”
“妳、妳怎么知道绣庄的事的──?”二夫人有些惊讶地头看着齐玥。“这件事情只有五老太爷知晓而已……妳……”
齐玥冷笑,只有五老太爷知晓?
这个老不死的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先是放任自己哥哥和侄儿鬼迷心窍地坐了一箩筐的坏事,紧接着就被送进了牢里:一个被流放三千里、半路还被人活活千刀万剐而死,一个回来了、疯疯癫癫胡乱生事。最终被关了起来,再不能出来行事──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好心地要帮‘侄儿媳妇’做主?
可别忘了,五老太爷的独子、当年可就是被齐涵墨那早死的爹给下手阴了的!
“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说不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齐玥淡淡地说道。眼神却是有些锐利,“您这事儿与绣庄无关?那有先问过了五老太爷的意见了么?怎么就立刻找了侄女‘帮忙’了呢?”
话锋锐利,那一席充满怀疑的说法,搭配上阳亮度上的一层金光,让齐玥的眉目都显得神圣而不可犯──
甚至让二夫人觉得,眼前的少女已经洞悉了他们那房的破事了!那件事她连五老太爷也不敢说,就怕一说、惯于已族规天天挥着拐杖教训人的老人,会真的把他们一家给赶出院子、再也不让回了!
“不──!”二夫人急急忙忙地否认着,双眼瞠得大大的、配上有些抖着的肩膀,颇有些不胜气力地说道,“这事儿犯了老太爷的忌讳,妳二伯母可没敢跟他老人家开口……”
齐玥听着,顿时心下惊疑。
五老太爷会忌讳的也就那几件事情,看来二夫人这事情很严重啊……
但是二夫人接下来只是含含混混地带了两句敷衍过去,任凭齐玥再怎么、也不肯松口。最后人是被问急了,连忙是站起了身,口不择言、慌慌张张地说道,
“要、要是玥姐儿麻烦……我、我还是去问嫂嫂借吧!……打、打扰了!”
说罢,也不管齐玥的反应,二夫人提着裙角、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与来时一样,悄声无息地离开了。
“啧──!”齐玥揉着眉头,疲惫地自言自语着,“这都是什么事啊……”但事情既然找上门了,她也不是会逃避的人。转头吩咐送完二夫人后便进来的素娟,低声说道,“妳找几个可靠一点的人,去查查二伯母……不、去查查二伯父这两天是不是常常出去?或是有没有回来。”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再查查他们一家子最近都跟谁接触了!”
素娟仔仔细细地听着,心中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是趁着齐玥褪了外衣要回床上躺着小憩时,追着说道,
“娘子,奴婢前两天在院子里时,有听到婆子们说……说二夫人前头也有去找五夫人借钱、却被拒绝了;回头问了三夫人,但因为五少爷正说着亲事、手里可以舍的钱少,只匀出了五时两银子给二夫人……”
齐玥听了,干脆也不躺了。倚在床头,闭目思索着。
以一个小绣庄的规模,一个月含月钱跟成本,五十两银是绝对够了──但二夫人刚刚一开口,就是跟她借上五百两……只怕实际需要的数目,会远比这个大得多!
二夫人已经与娘家人断绝关系了,那边有麻烦、以古人的大多数‘端正’的态度,是不可能回头找她帮忙的。几个姨娘都是买进来的歌.伎,几年下来人老珠黄,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唯一有可能出问题、又逼得二夫人不得不弯下腰四处借钱的,恐怕还是只有齐涵墨一个人了!
“直接把力气都放在二伯父身上吧!”齐玥揉了揉额角,最终拍板说道,“看看他最近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夜不归宿、花钱的流向、还有身边小厮的动静。”作为一个每天玩.鸟.赏花、吃着公中的男人,贴身小厮是绝对需要倚仗的得力手下。
齐玥忽然觉得很心累。但更多的,是不解。
她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也无法体会二夫人为了两个女儿、硬是拒绝了娘家的帮忙,也要留下来忍受既无法依靠、还整天扯人后腿的丈夫……
二房的事,反正他们人手单薄、想拦也拦不住齐玥有心想查。
不过两天,整件事情便水落石出了。齐玥手里拿着厚厚一踏纸,一目十行地看过,只觉得自己这个二伯父有.色.心、没.色.胆,平日荒唐事干多了,惹出这么一大个烂摊子还真的半点事都靠不住!
熹院里,二夫人气得泪盈满眶地看着瑟瑟发抖的丈夫,身后是担心得慌了手脚的丫环妈妈,几个孩子和姨娘乱作一团地抱在侧厅,听着正房里两夫妻的话,都有些懵了。
“齐涵墨──!你到底是安了什么心!?”二夫人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想纳妾,我何时说过不让了?六哥儿和七哥儿怎么来的,难道我会像个毒.妇,把你的孩子给闹没了么?”看着齐涵墨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酸地难以自己,“搞了半天的,你糊里胡涂地签了手印、却连人家要你干什么都不知道!你、你这事要气死我吗──!”
齐涵墨并不像几个兄弟,虽然五官也是颇为英挺、但架不住他眉目之间的一点猥.琐、就显得有些上不了台面,头发不知怎地有些油腻、眼神慌乱地转着,长期因为酒.色.掏空的身子看起来比二夫人还孱弱,但再怎么形销骨立、男人的架子还是比女人大,随着脸上条条的瘀痕狰狞,此刻竟颇有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怖。
听着妻子的指控,齐涵墨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当时那个窈.娘娇娇弱弱的,身姿袅.娜、眼神妩.媚,在几个兄弟起.哄之下,他酒.气一个冲上头,搂着人摸了几条巷子,找了她指的房子,黑灯瞎火地也就办了,哪里知道半夜醒来头晕脑胀,还被一个自称是那女人的丈夫,伴着窈.娘嘤嘤地委屈控诉声中,给压着暴打了一顿!
随后,当他满脸鼻血地跪在地上时,男人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张纸,只说是让他交上一千两银子的‘遮.口.费’,就愿意这件事情揭过不提……
说到底,就是过了这么多天,齐涵墨仍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就惹上了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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