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人看风使舵,如今既然是月子珊当家,自然是往长乐宫里献殷情。月子珊依然保持着宠辱不惊的态度,本着来者是客的原则,凡是到长乐宫没事串门的,都好茶好点的招待着,但并未表现出过多的热情,让一门心思过来结交的嫔妃心生不满,可又不敢得罪月子珊,只能去辰安那里控诉月子珊拿大,甚至添油加醋的说月子珊在背地里诅咒王后,想要取而代之,还煞有其事的表示在长乐宫里看到了几个布偶小人,上头隐隐约约扎着几根长针。
辰安心里起疑,自己这病来的蹊跷,吃了许久的药也不见好,每日里气喘难受,夜里更是盗汗连连。问了御医,只说是邪风入体,气血两亏,要慢慢调养。
可辰安自认体质不错,从小到大很少生病,怎么会突然气血两亏呢。加上自己病倒后月子珊便接手了后宫事务,这一切都让辰安不得不怀疑,月子珊是不是对自己动用了巫蛊之术,目的就是想让自己悄无声息的病死,她好坐上王后的宝座。
一旦生疑,辰安怎么想都觉得是月子珊作祟,可她又不敢冒然行动,怕打草惊蛇,让月子珊有了防备。想来想去,辰安想到了姚昭仪,她虽被月子珊压制着,空有一个协理后宫的名头,但却是个能自由出入长乐宫的人,加上她是自己的心腹,不怕她临阵倒戈被月子珊收买。
辰安这般盘算着,便命如意去把姚昭仪请来,一番耳提面命后,姚昭仪怀揣着辰安的嘱咐去了长乐宫。
月子珊一如既往的将姚昭仪晾在一边,姚昭仪倒不像平日那般板着脸,她眼神有些游离不定,视线在殿内乱飘,月子珊看了她一眼,没有多想,继续低头看账本,与内务处的管事核对各宫的份例。
期间姚昭仪起身往殿外走,月子珊只当她是内急,却不料那姚昭仪走着走着,半路拐去了月子珊的卧室,见无人看守,姚昭仪推门进去,在屋内一通翻找,并未找到所谓的人偶,正要退出来时,房门开了,月子珊面无表情的站在外面,冷冷的看着她。
姚昭仪心中一慌,但她好歹跟了辰安许久,多多少少学了些辰安的气势,脑子又不算太笨,于是她很快冷静下来,强作镇定的抬起头。
月子珊开口问道,“姚昭仪进本宫的卧室做什么?”
姚昭仪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回道,“本宫走错地方了。”
“走错地方?”月子珊冷笑了一下,“本宫记得,长乐宫与你的祥和宫,布局是一样的,姚昭仪就算不认得长乐宫的路,可也不至于错走到本宫的卧室。”
姚昭仪双手绞着手帕,干脆回道,“本宫宫内的净房就在卧室后面,本宫内急,要找净房。”
月子珊上下打量了姚昭仪几眼,见她两手空空,身上也不像藏有东西的样子,又朝桃红看了一眼,桃红会意的进了卧室,不多时便摇了摇头,示意月子珊没丢东西。
月子珊猜不透姚昭仪进她卧室的目的,但东西没少,这事就算闹到辰安或者落尘面前,只要姚昭仪一口咬定了是走错房间,月子珊拿不出其他证据,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还会被辰安强按一个无事生非的罪名。
这番一合计,月子珊缓了面色,对姚昭仪道,“那是本宫错怪妹妹了。来人,带昭仪娘娘去净房,憋坏了可不好。”
姚昭仪见月子珊走了,舒了口气,旁边的小宫女躬身道,“娘娘,这边请。”姚昭仪哪里想上厕所,可又不得不跟着小宫女去了净房,她捏着鼻子进去装模作样了一下,出来后直接回祥和宫去了。
桃红见姚昭仪走了,看着她的背影说道,“娘娘,这姚昭仪不会无缘无故的进去娘娘的卧室,娘娘不得不防啊。”
月子珊冷哼一声,回道,“本宫当然知道她居心不良,可惜没有拿到她的错处,吩咐下去,以后宫内各处都要派人值守,断不可再像今日这般,让人钻了空子。”
姚昭仪去鸾凤宫复命,只道是自己在长乐宫里里外外找了一气,没见着辰安说的什么人偶。辰安自是不信,可又不能派人搜宫,当下对姚昭仪是更加不满了,认为她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简直比废物好不到哪里去。
辰安心里有事,无法安心养病,病情一直反复,吉祥和如意都劝她放宽心,可辰安此时坚信自己的病是因为月子珊行了巫蛊之术,哪里还会相信御医,连药都爱喝不喝,过了几日,精神就更差了。
刹天消失之后,三国虽是表面恢复了平静,但心里仍是不住的打鼓,害怕哪天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君又冒了出来。
东曼这回受到的残害最重,曼潇磊痛定思痛,觉着光凭一己之力,怕是无法对抗魔君,于是修书给了落尘与辰昊,提出希望三国结盟,共同抵抗刹天。很快,落尘与辰昊就给了答复,表示大家想到了一处,一拍即合之后,三国决定,要共同商议一个万全之策。
因景城正好在漠州与汾阳的中间,自然被选做结盟的最佳地点。曼潇磊与辰昊马不停蹄的带着几名心腹大臣,连夜奔赴了西林。见面之后,三位国主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截了当的表示刹天是大陆共同的敌人,三国都将不惜一切代价,与刹天对抗到底。
落尘说道,“这魔君刹天的法力不低,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务必要时刻保持警惕,三国间也要建立快速的联动机制,一国有难,其他两国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支援。”
辰昊皱了下眉头,“这出钱出力都没问题,只是是否需要派兵增援?”如实允许他国的军队进入本国领土,这事可大可小,虽说现在是特殊时期,可难保不会引发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若是因此弄得三国反目成仇,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落尘也想过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若是不派兵支援,光是送些钱粮,怕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对付刹天,守卫百姓,靠的不是钱,而是人。
曼潇磊道,“我东曼在此发誓,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也不会假借魔君的由头,趁机攻占他国国土。”
曼潇磊这么一说,辰昊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跟着表态道,“我北辰也在此立誓,决不做那些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卑鄙之事,不会破坏盟约,更不会挑起战乱。”
说完,辰昊与曼潇磊都看向落尘,如今西林是三国中最大的,东曼也好,北辰也罢,同西林比起来都不值一提。落尘见两人看着自己,竖起右手郑重的发誓道,“我西林立誓,坚决维护三国盟约,不做背叛之事,更不会觊觎他国领土,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三人伸出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之后又歃血为盟,三国正式结成盟约,不分彼此,共同抵御魔君侵袭。
结盟之后,曼潇磊先赶回了东曼,辰昊则不急于回去北辰,他听闻了辰安生病之事,要留下探望一下姐姐。进了鸾凤宫,一见辰安,辰昊差点没能认出来。只见辰安脸色蜡黄,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床顶,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脸颊深深的凹了进去。
辰昊走到床边,低低的唤了一声,“姐,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辰昊的声音,辰安突然有了生气,她转过头,见了辰昊,伸出手紧紧的抓着他,“昊儿,你总算来了,再不来,姐姐就没命了。”
辰昊不解,问道,“姐姐此话怎讲?难道王宫内有人想对姐姐不利吗?”
辰安挣扎着坐了起来,拉辰昊在床边坐下,她恨恨的开口道,“姐姐是遭小人算计了。”说着,把她猜测月子珊通过巫蛊之术害她生病的事说了,谁料辰昊并不相信,他撇了下嘴道,“姐姐多心了,我看那西林贵妃不像是个心恶之人,应该做不出这等凶残之事,姐姐还是听御医的,按时服药,安心养病吧。”
辰安听辰昊不信她,气得一把甩开辰昊的手,“你若不信姐姐就算了,到时候等着给姐姐收尸吧。”
辰昊见辰安气得连连咳嗽,不想再刺激她,只好安抚道,“姐姐莫气,我这就去找姐夫,一定让他给个说法,姐姐放心吧。”说完,起身就走,辰安来不及拉住他,本想出声命他回来,可转念一想,让辰昊出面也好,若是查证了此事,月子珊自然逃不过国法处置,若是查无此事,一来自己能够宽心,二来,辰昊是一国之主,落尘多少要给几分面子,月子珊就是想闹,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辰昊去了落尘的书房,先是询问了一番辰安的病情,言语间或多或少透出些不满,认为西林没有好自己的姐姐,让辰安病得如此严重。这事落尘自知理亏,无从反驳,只能乖乖的听着,同时保证一定会让御医尽快医好辰安。
辰昊说了一气,有些口干,喝了口水润润喉咙,见落尘在一边赔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辰昊不能继续指责下去,毕竟身体是辰安的,生病的事她也有责任,于是便道,“我母后很担心姐姐,若是她的病一直不好,你的丈母娘就要上门来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帮你说话。”
落尘叹道,“我也想你姐姐快些好,可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的病总是反反复复的,御医说她是郁结于心,是心病,可我不知她有什么心事,问她她也不说。你来了正好,不如你和你姐姐好好谈谈,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安心好好养病。”
辰昊心道还不是为了什么巫蛊之事嘛,听落尘这么说了,辰昊不想绕圈子,直接把辰安与月子珊之间的事给说了,落尘听后,下意识的喊道,“不可能,子珊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辰昊也道自己相信月子珊不会那么糊涂,问题是辰安不信啊,得让她信了才行。落尘便问辰昊有什么办法,辰昊想了想,给落尘出了主意,让落尘与月子珊商量一下,光明正大的派人搜一搜长乐宫,好让辰安安心。
落尘有些为难,在他看来,不管搜没搜出什么,这事对月子珊而言都是奇耻大辱,她好歹是个贵妃,在后宫的位分仅次于王后,现在没有真凭实据就让人搜了住处,传出去月子珊的脸面何存啊。
可辰安一直病着也不是回事,落尘夹在王后与贵妃间左右为难。辰昊见状,不温不火的吐出一句,“谁让你后宫这么多女人,活该。”
落尘本想讥讽回去,可一想,这辰昊还真就只有一个王后,自己无话可说。左右摇摆了一阵,落尘决定去探一下月子珊的口风。当天晚上,落尘去了长乐宫,陪月子珊吃饭。自打出了刹天一事后,落尘已经好久没在后宫吃饭了。月子珊自然是笑容满面的接驾,席间落尘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辰安,表示自己非常担心王后的病情。
月子珊不动声色,轻声说道,“臣妾也非常挂心王后娘娘的病,若是宫里的御医看不好,不妨在民间招募有能之士,以期早日治好王后。”
落尘看了眼月子珊,心道这么迂回的说下去,说到明天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开门见山的说了巫蛊之事,月子珊听了,瞪大了眼睛,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哭着嚷道,“陛下这么怀疑臣妾,那让臣妾死了算了。”说着,要去撞柱子,吓得落尘一把抱住她,安抚道,“好了,表妹,我是信你的,可是辰安这么病着也不是事,北辰的国主又在宫里,现在三国刚刚结盟,我不想因为此事而使北辰对西林有所不满,进而影响到三国盟约。”
月子珊在落尘的怀里抽泣道,“可若是搜宫,臣妾的声誉就毁于一旦了,陛下就不为臣妾考虑一下嘛。”
落尘无奈的叹气道,“寡人这不是没办法嘛。不让王后解了心结,她的病就好不了,好了,子珊,你就大度一点,帮帮忙吧。”
月子珊知道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暗暗盘算了一下,开口说道,“臣妾可以以大局为重,但是话先说在前面,若是搜不出什么来,那北辰国主必须给我道歉,还得是公开道歉。”月子珊心知,辰安是死也不会向她低头的,那干脆就让辰昊低头,一样是下了他们北辰的面子,况且让个国主给自己道歉,面子里子都有了,倒不吃亏了。
月子珊让步了,落尘自是什么要求都答应,再说了,这事是辰昊提出的,找他算账也没算错,于是落尘回去同辰昊说了,辰昊为了辰安只能答应。
第二日,在西林后宫的众目睽睽之下,月子珊一派坦然的站在长乐宫的院子中,由着禁军在里头翻箱倒柜。宫外聚集了好多看热闹的后宫嫔妃,在那里指指点点,悉悉索索不知议论什么,月子珊全当没有听见,只是默默的记住了她们的名字。
禁军找了一气,什么都没找到,消息传回鸾凤宫后,辰安不信,辰昊便道,“你若不信,就自己去长乐宫找吧。”
辰安见辰昊不像是开玩笑,又听吉祥、如意细细的禀报了在长乐宫的见闻,在众人好说歹说中,总算是信了。辰昊见辰安松了口气,他自己也是松了口气,可是转念想到要去给月子珊当众道歉,不由得脸上发烧,从耳朵根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在落尘的主持下,辰昊郑重其事的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给月子珊道歉,同时感谢她的深明大义。月子珊则不卑不亢的回道,“只要王后病好,本宫受些委屈没什么。”她的话将辰安扯了出来,后宫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后怀疑贵妃,北辰国主不过是个替罪的,顿时对辰安有了新的看法,觉得王后的气度不过如此,连贵妃都容不下,容不下就算了,还要冤枉人家,真不知北辰的老国主与北辰太后是怎么教的,一点母仪天下的胸襟都没有。
事后,辰安得知辰昊给月子珊道歉,又生了顿闷气,使得刚刚有些起色的病情再次反复,甚至比之前更加严重了。
辰昊在西林住了几日,因挂心北辰的国事,同时要履行三国盟约,于是在和落尘打了招呼,看过辰安之后,匆匆赶回了漠州。北辰太后问了辰安的近况,辰昊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北辰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安儿在西林王宫无法静养,不如把她接过来吧,让她散散心,说不定这病就好了。”
辰昊觉得以辰安的个性,怕是不会愿意离开西林,北辰太后不信,坚持要辰昊派人去接,辰昊无奈,只能照办,果不其然,派去的人没能把辰安接回来,只带回了辰安的一封书信,北辰太后看了信,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只道了一声,“罢了,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