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王后猜的没错,离家出走的辰昊果真是奔着西林来了,他前脚刚跨进景城地界,后脚就被落尘派出的禁卫军给发现了,禁军统领二话不说,逮着人就给送进宫来。辰安见了弟弟,上前捶打了辰昊两下,训道,“你胆子大了,父王说你两句就敢落跑,你有能耐就别来找我,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去。”
辰昊心道,我没想找你啊,不是你派人抓我来的嘛。但他懂得识时务,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后,扶着辰安坐下,自己找了个离得最远的位置坐好,双手放在膝上,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姐,你骂吧,我不回嘴。”
辰安拍了下桌子,“骂你还敢顶嘴了?辰昊,不是姐姐说你,大哥二哥不是你我的同母手足,母后就你一个儿子,你能不能争气点,别三天两头的惹父王生气。你看看其他兄弟,哪个不是卯足了劲的讨父王欢心,就你,跟个炮仗似的,一天到晚炸个不停。”如今的北辰王后并非是北辰国主的原配,而是继后,北辰大王子是先王后的儿子,论嫡论长都压了辰昊一头,要不是没有母族支撑,早就登上太子的宝座了。
偏偏辰昊不知为何,与北辰王像是前世冤家一样,说不到三句话就吵,让北辰王后操碎了心。辰安未出嫁时,与辰昊姐弟情深,辰安的话辰昊听得进去,而北辰王很是疼爱辰安,有辰安居中调解,父子俩还不至于闹得过于难看。可自打辰安出嫁后,辰昊与北辰王那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辰昊离家出走的次数十根指头都数不过来,只不过前几次他人还没走出北辰都城,就让王后的人给找到了,带回去一顿臭骂,之后能安分几天。
这次辰昊是铁了心要走,是以换了宫人的服饰,在半夜偷偷摸摸的爬上送菜的马车,混出了王宫,随后一路东躲西藏来了西林。他想辰安应该不知道他出走的消息,于是打算在西林躲上一段时间。没成想还是北辰王后的书信快了一步,辰昊只得自认倒霉,听辰安苦口婆心的训了他半天。
直到辰安说到口干舌燥,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词的时候,辰昊揉着耳朵,苦着脸道,“姐姐,我好饿啊,能不能让我吃饱了你再骂?”随即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辰安,辰安心知那是他惯常耍的把戏,可毕竟是自己从小宝贝到大的亲弟弟,哪里舍得让他挨饿,只得叹了口气,命人传膳。
辰昊狼吞虎咽了一番,风卷残云的将饭菜扫荡一空,辰安看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找寻声音,开口问道,“你是饿了多久了?”光是米饭就吃了三大碗,再看看辰昊的衣服,破了几个口子,袍子下摆也是又脏又破,无奈的吩咐道,“如意,快些命人备水,伺候三殿下去沐浴梳洗。”
辰昊抹了下嘴,开心的跟着如意去洗澡,换了干净的衣服,他不想再去听训,借口困了,去了东边的暖阁睡觉。辰安拿他没办法,好歹人找到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提笔写了书信,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去北辰。
晚上,落尘处理完政事,想到了辰昊这个麻烦的小舅子,便去了鸾凤宫,一进门就看到辰昊捧着一盘糕点,一口一个吃的欢快,见了落尘,举着点心挥手道,“姐夫,好久不见。”
落尘摇了摇头,辰安过来请安,转头瞪了眼辰昊,辰昊不情不愿的放下点心盘子,跟在辰安身后,拱手道,“辰昊见过陛下。”
落尘摆了摆手,“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陪你姐姐说说话。”
辰昊用力点头,心想你就是不留我,我也要赖在这里,立马应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辰安不想辰昊留在西林,北辰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据北辰王后说,这次被辰昊气得不轻,躺在床上三天没有起来。辰安担心北辰王被辰昊气死,若是辰昊不在北辰,北辰王死了,那王位就没辰昊的份了,于是说道,“最多留你两日,三日后,你给我回去向父王请罪,听到没有?”
辰昊不吱声,把头转到一边,辰安气急,刚要动手,想着落尘还在,愣是压下了怒火,低声道,“为人臣子,有你这样的吗?母后说父王被你气病了,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向列祖列宗、北辰子民交代。”
辰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那老头身子比牛还壮,吵不过就想揍我,要不是跑得快,说不定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就是本殿下了。辰昊腹诽了一通,辰安见他不回话,戳了下他的额头道,“你听见了没有?”
辰昊胡乱的嗯了一下,辰安拿他没办法,转而看向落尘,“陛下,臣妾这个弟弟真的是任性至极,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落尘见辰昊一脸的倔强,劝道,“王后不要心急,等三殿下想通了,想明白了,自会回去。”其实辰昊比落尘小不了几岁,只是他自幼有母亲姐姐照料,又生在王室,养尊处优,不知生活疾苦,在落尘看来,让他流浪一下也未必是什么坏处,说不定还能磨磨他的性子,只是辰安肯定是不舍得的,既然如此,说什么都是白搭,落尘吩咐了鸾凤宫的总管,好生招待辰昊,便回了朝阙宫。
那辰昊在西林王宫一住就是半个月,期间任凭辰安磨破了嘴皮子,好话歹话说尽,他就是不肯回去北辰,并且放话称,若是辰安赶他出去,他就继续游历民间,说不定还要周游四国去,气得辰安没话说,只好随他去了。
这事不知怎么传了开来,经过传话者的添油加醋,最后竟然变成了北辰三王子被北辰国主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只好投奔西林。
流言传到辰安耳中,又把她气得不轻,想要彻查吧,宫里那么多人,要找到源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查吧,还不知后面会传成什么样。辰昊皮厚,浑不在意名声,可辰安不同,她是西林王后,北辰是她的娘家,辰昊是她的亲弟弟,自己弟弟声名扫地的话,她这个王后自然是脸上无光。
辰安气急败坏的招来内务处管事,严令宫中不准再议论辰昊之事,胆敢违反者,一律发配苦役司。辰昊在一旁却无所谓的说道,“嘴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行。”辰安已经懒得和他计较,转身回了内室,辰昊在鸾凤宫里待的无聊,自己一个人出去闲晃,晃着晃着就晃到了东平宫附近。
那里有处竹林,辰昊见里头有块石头,既大又平,刚好可以躺个人,于是过去翻身躺下,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
上官才人带着两个宫女从长乐宫回来,为了省些时间,便走了竹林里的近路。不想遇上了睡觉的辰昊,宫里鲜少有男人,特别是后宫,宫女见了陌生男子,自然是放声大喊,吵醒了辰昊,他揉着眼睛坐起身,看到两个惊慌失措的小宫女簇拥着一个年轻女子,举手道,“别叫了,不怕叫破喉咙嘛。”
上官才人比较冷静,退后一步道,“你是何人?”
辰昊放下二郎腿,坐在石头上,“你问我吗?我还没问你是谁呢?”看装扮,应该是个低阶嫔妃,辰昊上下打量了两眼,长得倒是不错,气质也还可以,就是胆子小了些,他瞄了眼上官才人藏在袖中抖个不停的双手,不想再欺负人家,起身道,“我是北辰三王子,你们王后的弟弟,辰昊。”
上官才人的确听说王后的弟弟来了,只是从未见过,听辰昊这么说,福了下身道,“上官氏见过三殿下。”
“上官氏?”辰昊摸了摸下巴,“这个姓氏好特别,听着不像是西林的,你是哪国人?”复姓在四国间非常罕见,多半是周边的蛮荒之族,例如敬献了神兽白麒的蛮族,其族内超过半数都是姓万俟的。
上官才人又退后了半步,“殿下好见识,家祖原是翊族子民,翊族被灭后举家迁入西林,如今是正经的西林子民。”
“原来如此啊。翊族?”辰昊用手指敲了敲额头,“听说翊族的祖先是被贬下凡的天神,后来不知怎的又犯了天怒,这才给翊族招来了灭族之祸。是不是真的?”辰昊看向上官才人,“你会不会法术?”
上官才人尴尬的笑了一下,“三殿下说笑了,翊族只是大陆上平凡普通的氏族,哪里是什么天神的后裔,殿下想多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辰昊颇为惋惜的耸了下肩,还想说什么,竹林外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上官才人反应过来,一定是宫女的叫声引来了宫人,这下好了,一个宫妃与外男在林子里密谈,她是跳到天河也洗不清了。上官才人一时手足无措,眼神慌乱的看向辰昊,辰昊挠了挠头,“行了,我先走,你自己想好说辞应付他们。”说着,快步走了边上的一条岔道,没几下就不见了身影。
上官才人略微松了口气,还未收拾好心情,宫人已经跑了过来,见到上官才人后行礼道,“刚才听到宫女尖叫,是出了什么事吗?”
上官才人平复了一下气息,开口道,“竹林里有大个的老鼠,突然蹿了出来,把我的宫女吓到了,你们赶紧的抓老鼠去。”
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心道一只老鼠而已,叫的跟杀猪似的,害得他们以为宫里来了刺客,真是白忙活一场。领头的宫人道,“才人放心,奴才等一定会抓到那只老鼠的。”
上官才人点点头,“那就劳烦各位了。”说完,带着宫女回东平宫去了,留下宫人们在竹林里努力的抓老鼠,找了半天没见老鼠踪迹,又怕回去不好交代,于是几人一合计,偷偷的去御膳房抓了几只老鼠过来充数,这事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后来月子珊听闻了,无意中问起,上官才人神色闪烁了一下,但事关自己的名节,自然是打死不说的。月子珊虽是觉得上官才人神情古怪,但想她多半是被老鼠吓的,并未起疑,反倒给上官才人送了只猫过去,让对猫毛过敏的上官才人哭笑不得,只得将猫养在了耳房里。
再说北辰那里,北辰王被辰昊气得卧床不起,北辰王后一边挂心儿子,一边担心北辰王,怕他突然嗝屁了,儿子继位无望,是以每**着御医好生诊治国主,什么人参、灵芝、虫草的,天天换着法的给北辰王补身体,补得北辰王流了鼻血,把御医吓得差点胆都破了。
北辰王没有立太子,也没有分封藩王,几个儿子都住在宫里,为了在北辰王面前表现孝心,个个都往北辰王寝宫跑,让王后看得是眼里冒血,可又不能说什么,还要秉持着**的身份假意关心一二,日子过得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总算辰安回信说辰昊平安抵达西林,北辰王后算是松了口气,回头见北辰王气色好了起来,觉着儿子那么早回来也不好,毕竟他老子的气还没出,回来少不得又要大吵一架,于是给辰安去信,通报了北辰王的近况,又让辰安留辰昊在西林一段时间,至少得等北辰王气消了才能让他回来。顺便嘱咐辰安,让辰昊与落尘好好相处,将来万一北辰起了王位之争,有个西林国主在背后撑腰,手里多份筹码总是好的。辰安见了北辰王后的回信,便不再去催辰昊,由着他在西林胡闹。
落尘趁着国事不算繁忙期间,抽空去了趟衡山,想着上回对落尘的怀疑,卫攸青心里是万分尴尬,但一想到清风门的百年基业,只得对着落尘一揖到底,声音恳切的说道,“上回的事是卫某唐突了,请少侠见谅。”
落尘回礼,“掌门言重了。”
分宾主落座后,卫攸青也不客套,直接开口道,“这次请落尘少侠过来,实在是万般无奈。自从掌门玉牌与盟主令牌丢失后,八大派分崩离析,名存实亡,其余七派将过错都推到卫某头上,卫某不在乎个人名声,可卫某不能让小人得逞,是以还请落尘少侠出手,助我拿回掌门玉牌,还清风门一个公道。”
落尘皱了下眉,“卫掌门知道,那掌门玉牌是落入了赤鹏手里,赤鹏是魔界的魔将,法力不容小觑,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以我的法力,怕是在那赤鹏手里走不过百招,更别提什么拿回玉牌了。”
卫攸青沉默了片刻,“此事落尘少侠认定是那魔将所为吗?”
听了这话,落尘心道,那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不是赤鹏又是何人,况且赤鹏自己都承认了,难道还有假吗?但卫攸青这么说,难不成他有了新的发现,于是问道,“那依卫掌门看,是何人所为?”
不等卫攸青开口,吕冲脱口而出道,“那还用说,肯定是黑水教。”
落尘不解,反问道,“为何说是黑水教?”在落尘看来,以莫离非的能力,怎么可能收服赤鹏,况且林慕天、齐陌言与莫离非都有交际,自己与他也有来往,凭落尘的感觉,莫离非虽然有些邪气,有些手段,但还不至于有能力下这么大盘棋。再说黑水教与八大派之间的仇怨,莫离非要找八大派报仇,直接打杀过来就是,要那玉牌令牌又有何用,总不见得说莫离非想放出魔君,让魔君替他报仇吧,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
可惜吕冲与卫攸青不这么认为,卫攸青道,“那莫世通是黑水教的上任教主,他儿子莫离非之前也打过我掌门玉牌的主意,说不得就是他们父子联手,重金请来了魔将,要找我们八大派报仇。”
落尘听卫攸青语气,怕是一时半会难以说服,于是便道,“那卫掌门想怎么做?”
卫攸青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卫某不想赶尽杀绝,只想要回我清风门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要去找黑水教麻烦。
落尘心知那掌门玉牌在赤鹏手里,与黑水教无关,就是把断子崖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到卫攸青要的东西,但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道,“若那赤鹏在断子崖,卫掌门打算怎么办?”
这下轮到卫攸青沉默了,的确,那赤鹏法力高强,即便落尘愿意帮忙,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吕冲见二人不语,啐了一口道,“我看你们是让那赤鹏吓破胆了,还没试过就怕了。”他本意是激将落尘,谁知落尘回道,“不是怕他,而是实力悬殊。此事还是容我再想想吧,待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我们再做打算。”说完,不给卫攸青和吕冲说话的机会,一个瞬移离开了衡山,吕冲气得跳脚,卫攸青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收起了攻打黑水教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