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了月瑶夕的丧事,怎么处置月彦奇就摆上了日程。之前因着同心蛊而留着月彦奇,现在月瑶夕走了,月彦奇是死是活都不再重要。想到他做的那些无耻之事,落尘第一次气到想把一个人碎尸万段。
可月彦奇不仅是他的舅舅,还是南月的国主。虽然月瑶夕临终前已是对其恨之入骨,但抛开血缘不谈,为了顾全南月的面子,落尘都不可能公开处死月彦奇。
想来想去,落尘拿不定主意,找林慕天商量,林慕天淡淡的说道,“在地牢里送他上路吧,对月彦奇这种人来说,失去权力,失去一切,肯定生不如死,如今他只怕是一心求死,对于一个想死的人来说,死得痛不痛快有什么打紧的,所以算了吧。”林慕天比谁都了解落尘,因为月瑶夕,落尘对月彦奇恨得咬牙切齿,但他毕竟生性纯良,真把月彦奇千刀万剐了,等时间久了,丧母的悲痛淡化了,落尘说不定哪天就会后悔了。
落尘低头想了片刻,开口道,“那就依你所言吧,我不想再见到他,这事就拜托慕天哥替我处理了。”
林慕天点头,“臣遵旨。”
当天夜里,林慕天带着几个心腹手下,端着一壶毒酒去了地牢,守门的侍卫恭敬的在前面领路,提醒道,“将军,里头暗,您仔细脚下的路。”
林慕天嗯了一声,问道,“那人在牢里可安分?”
侍卫回道,“刚来的几日是天天扯着嗓子叫骂,后来大概是没力了,就安静了,如今整日只缩在墙角,给他饭也不吃,偶尔喝两口水,除此之外就是眼神定定的看着一处发呆,跟个活死人一样。”
说话间,已来到关押月彦奇的牢房,侍卫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开了牢门,喝道,“将军大人在此,还不快来拜见。”
牢房里没有声响,里头很暗,林慕天皱了眉头,侧头道,“取盏灯来。”侍卫快速的拿来三四盏油灯,林慕天这才找到月彦奇,只见他披散着头发背对牢门坐着,整个人缩成一团,下巴大约是搁在膝盖上,微微抬起,盯着前面的小窗户,好半天动都不动一下。
见月彦奇不动,侍卫不耐烦的上前踹了他后背一脚,骂道,“聋了不成?跟你说话没听到吗?”踹的力气不大,但月彦奇却顺着力道往前扑到,双手半张开的趴在地上。
林慕天觉得不对,伸手拉开侍卫,上前蹲在月彦奇边上,把他身体翻了一百八十度,只见他面色发黑,双目紧闭,刚想伸手探他鼻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月彦奇的身体渐渐透明起来,不等众人惊呼,突然化作了一股黑烟,林慕天伸手去抓,在空中挥舞了两下,什么都没碰到,黑烟在牢里盘旋了一会,慢慢的消散,片刻后什么便消失不见。
回过神来的侍卫刚要惊呼,被林慕天的手下一把捂住嘴,喝道,“喊什么,没见过世面吗?闭嘴!”见侍卫连连点头,这才放开了手,上前对林慕天道,“将军,这事过于蹊跷,怕是……”
林慕天举手示意他不用说了,起身后大步走出地牢,直奔御书房,不想落尘却是回了朝阙宫,林慕天只得又赶去朝阙宫,不等宫人通报就进去,见了落尘第一句话便是,“月彦奇失踪了。”
落尘正在吃饭,听了这话差点将刚喝的一口汤给喷了出来。忙不迭的拿手巾擦了嘴,挥退众人,把勺子一丢,起身道,“怎么回事?地牢守卫那般森严,怎么还会让他跑了?”
林慕天深呼吸了一口,“他没跑,而是在我面前消失了。”
“什么?”落尘瞪大了眼睛,踢开凳子,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林慕天面前,“消失?怎么个消失法?”
“变成了一股黑烟,不见了。”林慕天说得非常无奈,他伸手揉了下眼角,“长公主有没有说过,月彦奇会法术什么的?”
落尘努力回想了一下,“应该不会,不然母亲不会不说的。”
“会不会是连长公主都不知晓?”林慕天推测道,“普通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变作黑烟消失。”
落尘摇头,“我觉得不会,若是月彦奇会法术,我们哪里这么容易就抓到他,就算他打不过我师父、妖后,跑路的本事总该有的。”不自觉的咬住了手指,“会不会是有人在暗中帮他?”
“你说路见愁?”林慕天走到一边的圈椅处,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也有这个可能,月彦奇同巫族勾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现在月彦奇已没了利用价值,也出不起价钱,路见愁帮他是为了什么?”这是林慕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路见愁为人现实,不见鱼儿不撒鹰,不相信什么奇货可居,那月彦奇不过是个阶下囚,路见愁帮他,为的是什么?或者说他想从月彦奇那里得到什么?难道月彦奇身上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不成。
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可眼前一片迷雾,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林慕天握拳敲了下小几,“罢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落尘却觉得心里堵着很不痛快,害死母亲的凶手就这么跑了,跑得莫名其妙,让落尘哽了一口气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直气得一脚踹在椅子腿上,那上好的黄花梨圈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一道口子,末了“啪嗒”一声,碎成了一堆破木头。
适才被赶到殿外的宫人听到里头的声响,不禁缩了下脖子,有几个年纪小的咕哝道,“是不是陛下和将军大人在里头打架啊。”
领头的宫人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那几人头上,小声喝道,“说什么呢?不要命了?”听到殿内传来“来人”的声音,领头的宫人赶紧推开门,低头弯腰的走进去,“陛下有何吩咐?”
落尘倒不客气,指着地上的木头道,“找人把这收拾了。”
宫人顺着落尘的手望去,见了椅子残骸,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林慕天,又快速的低头应道,“是。”回头领了人来打扫垃圾,又换了新的椅子,一路上在心里悄悄的嘀咕,“看平日里陛下与将军关系和睦,怎么动起手来这般厉害,也不知是陛下打了将军,还是将军打了陛下,啊呸,将军怎么敢跟陛下动手,一定是陛下打了将军,没错,就是陛下打了将军。”
隐身进宫的轩辕百里恰巧听到了宫人的碎碎念,不免泛起了糊涂,“小师叔打了师父?啊,小师叔打了师父!哎呦我去!”猛的拍了下大腿,火速的奔向朝阙宫。
一头闯进寝殿,轩辕百里见四周没人,林慕天与落尘对坐在炕上,现了身形后大声嚷道,“师父,小师叔,你们干嘛打架啊?”
林慕天与落尘不知所谓,面面相觑一番后,林慕天道,“你在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轩辕百里瞅瞅林慕天,完好无损,面上没青没肿的,又看看落尘,皱了眉头道,“明明说你俩打架的呀,难道是我听错了?”
林慕天不想理他,直接问道,“你来做什么?”
轩辕百里还在自言自语,直到林慕天不耐烦的问了第二遍,才清醒过来,回道,“我前几日闻到了巫族的味道,但味道太淡,我没找着他的具体位置,跟了两天后,那味道又消失了,这不回来给你们送个信嘛。”
林慕天与落尘对看一眼,两人心里明了,那月彦奇果真是被巫族救走的。林慕天命轩辕百里继续搜寻巫族,他则出宫去找齐陌言商量,既然路见愁缺钱,那就放个大饵,引他出来。
鬼宫里,冷秋寒回来后又开始闭关,笑笑闲得无聊,想去找落尘,被七长老一把拉住,“大王闭关,你老实待着,哪儿也不准去。”出去了几次,心都野了,七长老吹着胡子摇头训道,“你对得起你的俸禄吗?”
笑笑拍开七长老的手,指着自己道,“我一年做到头,休个假不行吗?”说完,不理七长老,掉头想走,却发现衣服后领被人扯住了,等于是原地走了两步,笑笑急了,回头冲着七长老吼道,“你给我放开,男女授受不清。”
“男女你个大头鬼,我们鬼族什么时候分男女了。”七长老一手抓着笑笑,一手叉腰道,“再说你看看自己,哪点像女人了?你不要说笑行不行。”
笑笑被这话气得,顾不上自己的衣领子还在人家手里,扯了腰间的长鞭甩手往后抽了一鞭,七长老侧头避开,鞭身贴着他的脸颊过去,七长老哇哇大叫道,“你要死了,对着人家的脸动手。”
趁着七长老分神的片刻,笑笑扯回了自己的衣领,往前跃出三步,用鞭子指着七长老道,“你那张破脸毁了就毁了,谁稀罕。”
好吧,所谓一言不合就动手,放在这里真是再恰当不过了,七长老与笑笑在狂啸殿前的空地上打得难分难舍,鬼宫里听到风声的都过来看热闹,大家围成一圈,不时的评论两句,还有甚者,直接搬了桌子椅子外加瓜子花生过来坐着看,场面好不热闹。
笑笑与七长老过了几百招,轮法力修为,是七长老更胜一筹,可论身手功夫,却是笑笑占了上风,是以打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倒是围观的鬼卫鬼侍们越来越多,笑笑偶然回头,吓得手一松,长鞭差点脱手,而七长老见了笑笑的样子,跟着看了一眼,瞬间爆了粗口,“我去,都看戏呢。”
两人停了手,围观群众见大事不妙,个个脚底抹油,不等两人发飙,眨眼的功夫那是散得干干净净。
笑笑扶腰喘气道,“看吧,都闲的,你还不放我出去。”
七长老挠挠鬓角,“大王闭关,这些东西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没了规矩,笑笑,我劝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整顿宫务上,别大王出关后看了不爽,给你来个秋后算账,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笑笑想了想,觉得有理,暂时放下了去找落尘的念头,七长老见笑笑留下,心里偷笑,第二日一早就偷偷的溜了,等到笑笑没找着人时,气得破口大骂道,“你个贼狐狸,骗我留下做苦力,你自己去风流快活,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骂归骂,冷秋寒闭关,鬼宫里不能没有主持大局的人,七长老走了,笑笑只得留下,每日里板着一张脸,活像大家欠了她几万金没还似的,搞得鬼宫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去惹笑笑,就怕当了冲头,做炮灰。
话说七长老一路优哉悠哉的边走边看风景,骑着头毛驴,嘴里哼着小调,手上抓了根长长的狗尾巴草,眯着眼睛甩呀甩的,偶尔遇到几个路过的农夫,七长老咽了下口水,摸摸肚子,又看看那几个,黑不溜秋没点肉,顿时没了胃口,摇摇头继续往前。
前几日乌哈想念自己的小徒弟,去了景城,七长老心里痒痒,也想去,刚要出门,碰上了打算出宫的笑笑,这才有了之前那番争吵。七长老知道自己有点小人,可笑笑三天两头的往外跑,都是自己留下劳心劳力,难得调换一次,也是应该的。这般想着,心里那点小小的愧疚顿时消失无踪,七长老心安理得享受起难得的清闲时光。
进入西林边境后,随着夏天的到来,气候变得又干又热,才走了小半天,七长老就觉得口干舌燥,凝神静气了片刻,耳边传来涓涓的水流之声,七长老收回法力,赶着毛驴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却是走进了一处峡谷,在两座山峰间有一股溪流穿过,溪水很清,七长老放开毛驴让它自行喝水,自己则撩起衣袍,卷起裤管,赤脚走进水里,随即舒服的哼了一声,弯腰用手捧水洗了脸,又取了水壶灌上,完事之后才低头贴着水面喝了两口,只觉得这水带了股淡淡的甜味,很是好喝,不禁又多喝了几口,起身抹了下嘴,刚要往回走,耳畔传来一声尖锐的啸声。
那声音很急促,七长老冷了面色,纵身飞回岸上,一个旋身,被水沾湿的衣服瞬间干了,他用手画了个圈,护住毛驴后,提气使出云纵术,几个飞纵后便失了身影。
穿梭在山谷间,七长老努力辨别声音的方向,可这啸声时近时远,有时感觉就在耳边,有时又觉得隔了几个山谷,七长老不断的催动法力,翻过了几个山头,那啸声突然消失了。七长老落到一棵大树上,抓着树枝,侧耳等了好久,那啸声都没再出现。七长老面上露出些失望之色,若他听得没错,那是魔界独有的联系之法。
等了半日未再听得啸声,七长老只得悻悻的往回走,赶了毛驴离开峡谷,临了回头望了一眼,那赤鹏至今不知下落,也不知他法力恢复得如何,若是让他知晓令牌在鬼宫,怕是……七长老摇了下头,一切天注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劫数如此,那就坦然面对,逆天的结果怕是谁都承受不起。
南月国内,月子凡登基之后,先是把兵权牢牢的抓在手里,将原先对自己有所不满的那些将领给清理了出去,全部流放,随后挑了自己的心腹过去执掌兵符。肃清了军队,又开始清理朝堂。
凡是在政事与他意见相左的,不管是对是错,月子凡都将其革职查办,一时间满朝上下人心惶惶,文武百官在私下里都骂月子凡是白眼狼,若不是他们一力担保,月子凡凭什么顺利继任国主之位。可如今月子凡大权在握,他不念旧情,百官又能如何。有看不过去的自己主动递表请辞,剩下的都成了应声虫,唯月子凡之命是从。
月子凡怕湘王之事重演,命所有的藩王带着家眷前来汾阳,有抗命的直接格杀勿论。藩王们衡量了一下局势,纷纷上奏,要求自贬为民,全部家当捐献国库。月子凡很是满意的大笔一挥,准了。于是南月成了四国中唯一一个没有藩王封地的国家,全国上下中央集权,唯国主一人独尊。之后,月子凡又做了件让整个大陆都为之惊讶的大事,他居然改姓了,不再姓月,而是姓韩,更名为韩子凡,并将南月的国号改为南韩。
这下百官不答应了,之前听话乖顺的众大臣一起联名上表,哭着喊着请求月子凡回心转意,直言南月是月氏祖先辛苦打下的江山,怎么能动摇国之根本,如此举措无疑是自取灭亡啊。
上百官员在王宫门前哭求,那场面是前所未有的壮观。可无论百官如何死谏,月子凡都视若无睹,甚至将带头的几个重臣直接推出去砍了,百官见此场景,知晓月子凡是吃了秤砣特了心,于是纷纷罢官而去。
月子凡也不在意,提前开了国考,却不想无人报考,国中无官员,南月上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消息传到景城,落尘与林慕天相对无言,摸不清月子凡的套路,只当他是另有所图,落尘命林慕天密切注意南月的动向,并抽调了部分兵力去南月边关,张磊自告奋勇,磨拳擦脚的说道,“月子凡个小兔崽子别想声东击西,敢打西林的注意,老子拔光他身上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