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道:“说来还是多亏了珩弟,忠恪倒了,上皇不再理事,朝堂上下再无人敢违逆父皇的威严,甄家及山西的银子,再加上近些时日省亲之事暗中操作所得的利润,可抵未来十年税收,国库丰盈,政令通达,许多事情就简单了许多,连我也难得的有了些空闲时光。”
林珩了然:“原来是有了假期,确实是件好事,你平日里都很忙吗?我竟不知,每次来都占用许多时间做些无谓的吃喝之事。”他有些羞愧的垂下头,作为朋友,他的确对宫玄禹关心的太少了,想他一国太子,怎么会不忙呢?他却从未考虑过。
宫玄禹见他低眉敛目,有些沮丧自责的样子,忙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正色道:“那怎么能是无谓的吃喝呢?若是人一直疲于公务,早晚要累死,有你陪我放松心情才是正好,何况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谁又能质疑你我的情谊?”
林珩抬眼,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黯然道:“但我总觉得玄兄对我更好些,我不知该怎么回报你的情谊,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宫玄禹心中像是有一道暖流缓缓滑过,将他的心整个都包裹了起来,暖暖的,泛着难以言说的感动,他顿了顿,克制住自己想将他拥入怀中的冲动,柔声道:“而我所想正如你一般,只觉得自己对你还不够好。”若我可以任性一次,我想将这整个天下都捧到你的眼前。
林珩笑了笑,他的确不如玄兄对他无微不至,但他会试着去做,做到最好。现在他有些理解陆小凤了,如果在自己最好的朋友心里有了别的更重要的朋友,的确是会非常难过。
宫玄禹拍了拍他的发顶,轻笑道:“好了,我的话还没说呢。”
林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听闻此言,便不再低沉,配合的问道:“还有什么?”
宫玄禹道:“日前龟兹国递了国书,他们国内有人叛变,国王希望我们能派兵支援他,助他取回王位,维护正统,本来这种附属小国我们一向不管他们谁能当皇帝的,反正谁上位都要向我朝递书请封,不过刚好我有了假期,索性就向父皇求了此差,出去休闲一番,珩弟,你我同去游览大漠风光如何?”
林珩有些惊讶:“你亲自去处理这种小事?圣上真的应了?”
宫玄禹眼里闪过笑意,如同阳光映射在海波之上,跳跃着点点碎金,他挑了挑眉,道:“自然是不应的,我可是软磨硬泡了好久才让他勉强同意的,有父皇帮忙遮掩,我就可以以奉圣明微服私访之名出去了,不至于引来非议,何况,最近朝局正值改朝换代之际,动荡非常,我避开这些事情也好。”
现在父皇正要清洗朝堂,换上他自己的人马,外部敌人一除,集中在他这个太子身上的眼光就会更多了,这种时候他留在这个漩涡中,若是有人不长眼为了自保盯上了他,还是有些麻烦,万一父子因此生了嫌隙,乐子就大了,虽然目前父皇对他十分宠爱信任,小弟又十分年幼,太子之位看似稳固非常,可是古往今来能登上皇位的太子才几个?以后的每一步都要更谨慎才是啊……
他坚持要走的意图,恐怕父皇也能猜到些,最终还是同意了就说明父皇对他的爱护之意仍旧不减,这也算是件好事了,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告诉珩弟了,他并不想将他拖入朝局争斗的漩涡之中。
林珩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只单纯的以为宫玄禹是要放个假休息一下,又听他邀请自己一同出游,也的确生出几分期待,不过……,他眉心微拧,问道:“玄兄此次出去,打算带多少人?”他想象中的微服私访,是一人一马一剑走江湖,可是依照现实来看,恐怕是房顶蹲几个,周围藏几个,拉出来溜溜能有十几号人,还有护卫小厮什么的……
宫玄禹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肩膀抖动几下,忍笑道:“珩弟放心罢,这次去只带暗一和暗二,我也想去体会一番江湖侠客的潇洒快意,何况有珩弟你在我身边,我相信没有谁能伤的了我,若不是怕父皇担忧,我真想一个也不带,只你我二人该多好。”
林珩微赧,但还是忍不住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其实你多带些人也无妨,安全为上,我假装没有发现他们就是了。”
宫玄禹大笑:“你呀,太促狭了。”
林珩和他对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罢,宫玄禹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走到了琴案之前坐下,轻抚着琴弦:“珩弟,我来为你弹奏一曲吧。”
林珩颌首:“洗耳恭听。”
琴声响起,不同于之前如清风拂面,这次的琴音霸道而大气,带着说不出的气派威严,曲至顶峰,忽而急转直下,仿佛战鼓停息,飞瀑凝流,如同低语一般,带出几缕缱绻难舍的幽思之意,似乎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一曲弹罢,又是一曲,宫玄禹渐渐沉浸在琴音之中,忘却了周身环境,林珩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便有些困了……毕竟他不怎么懂得音律,欣赏个几曲还觉得颇有趣味,可若是叫他连着听一个时辰的琴,那还真是很难忍住不睡……
琴声渐歇,宫玄禹也从专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一转眼就看见林珩昏昏欲睡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手一抖,弹破了一个音符,琴声戛然而止。
林珩霎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眼神快速的恢复清明,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宫玄禹,发现他的表情有些抽搐,顿时知道自己听得睡着了的事情被发现了,两个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林珩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玄兄……”他犹豫了一下,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不过一张口又没了言语,此时此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他的脸皮有陆小凤一样厚就好了。
宫玄禹其实并不在意他听的睡着了的事,毕竟他也知道自己一时技痒弹的时间着实不短,珩弟又不是对声乐很感兴趣的人,听久了可不就与催眠无异,但是他尴尬心虚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于是宫玄禹故意多拖延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眼见着林珩几乎已经有些坐立难安,他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桌案道:“好了,不逗你了,这次是我许久不曾抚琴,一时技痒忘却了时间,倒苦了你了。”
林珩白皙的耳朵尖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色,显然是羞急的狠了,面儿上却依然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道:“夜深了,我要走了,告辞。”说罢,身影一闪,人就没了踪影。
宫玄禹:“……”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玩笑开的过了结果玩脱了就是这种感觉……唔,但是真的很可爱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
林珩一路飞奔,白色的身影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回到林府时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守夜的小厮见他回来,忙准备了热水,毛巾,青盐等物,林珩洗漱过,将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总感觉玄兄的趣味越来越恶劣了,而他却无从反击,真的是……
……
第二日用过了早膳没多久,便有门房的人来报,有一位李公子来访,显然李寻欢是掐着时间点赶过来的,林管家亲自出门,将客人迎了进来,带入了正堂。
或许是因着江湖势力的庞大,大祁礼教相当疏松,男女大防几乎没有,只要不是成年未婚男女私下里同处,平日里根本没什么忌讳,李寻欢是林诗音的亲表哥,算起来亲戚关系十分亲近,林珩便叫家中弟弟妹妹一起迎客,林家亲族不多,多一个亲戚总是好的,叫几个小的来认认人也好,何况即便黛玉林玖不来,诗音也是一定要在场的。
事实上,李寻欢正是为了林诗音而来,李父生前,一直十分惦念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奈何他身体实在不好,林如沧和李氏相继离世时,李寻欢也还小,难以鼎立门户,林如海抚养林诗音又更加名正言顺,他才放弃了接林诗音回来的念头,只是心中一直惦记着。
他临死前交代李寻欢,他有两大心事,一则便是希望李寻欢谨手祖训,无论如何要为朝廷效力一段时间。二则便是若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林诗音,好好照顾她。
李寻欢自然没有意见,出仕虽非他所愿,但父亲又不是叫他一直为官,只消为朝廷效力几年便是,至于林家表妹,他从小听父亲念叨,对她到也挺挂心的,毕竟李家人丁稀少,他也想有个弟弟妹妹,只是林家几个孩子很早便进了京入了贾家,他着实不方便前来探望,此次正好进京赶考,又听闻林家人已经搬出了贾府,便来林府拜问。
他先前已经来过两次,只是那时林珩不在,林诗音考虑再三,虽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哥也很好奇,但到底还是回绝了他,叫他晚些日子,待长兄回来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