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颇为惊讶：“你是侦探？”
“有问题？”尼三态度很冷淡，和以前和单青他们在一起时完全不一样的冷漠。
老妇人也知道这其实怪不了尼三，点了点头，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很意外。”
单青也看出尼三的态度，夹在中间也有点为难。
“尼安。”老妇人又喊了一声，想说点什么、
尼三出声道：“我叫尼三。”
单青踢了尼三一脚，说道：“那个，张太太，尼三叫这个名字时间太长了，一时间肯定改不过来。”
尼三没反驳，却回踢了一下单青，让她别多嘴。
单青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这算什么。
她跟着走了这么远的路过来，不就是希望尼三能够想开点嘛。
再说了，母亲离开又并非她本意，被拐卖过去，这种从心理上也已经无法接受了，况且还遭受过那么过的苦，是个人都受不了。
老妇人看了单青一眼，也明白她的心意：“小姑娘，你不用在意，我能明白他的想法。”
“你能明白什么想法？”尼三冷声反问道，“我想，你也不需要明白我的想法。”
老妇人除了最开始看到尼三过于年轻的样子时激动，此时又已经平静下来。
“你恨我。”老妇人轻声说道。
尼三笑了一下：“你错了，我不恨你，但我曾经想杀了你。”
“你说什么呢。”单青吓的忙阻止道。
哪有儿子弑母的！
老妇人反而淡然道：“能够猜到。”
单青：“……”
好吧，这母子俩的行为方式，她是猜不透了。
再继续在这里面呆下去，她能被这母子俩的对话给郁闷死。
“我先出去，你们自己聊吧。”单青起身。
她看了看尼三，又说道：“想清楚再动手啊，这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
尼三没回答，反而说道：“你自己别乱跑。”
“知道了。”单青应了一声，她可没打算现在就跟常休元回去。
“但现在看到你这样，我不准备杀了。”等着单青出去后，尼三才看着老妇人说道，“无儿无女，你只能这么过下去。”
老妇人沉默了半晌，说道：“你父亲呢？”
“精神病院。”尼三淡然道，“他已经住了很多年了。”
老妇人冷笑了一声：“他永远都只会逃避。”
“你呢？你就没有逃避吗？”尼三反问道。
老妇人微微一愣：“你想我说什么？我走到今天，我已经不奢望还有什么儿女亲情，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十七年前，你曾经说过，你只有两个孩子。”尼三悠悠说道，“他们聪慧可爱，是你全部母爱的倾注。一儿一女，儿女成双，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老妇人惊的微微张开了嘴：“你，你……”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抛弃了我所以才想杀你？”尼三淡然说道，“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那些话，老妇人的确是说过，但绝不是对着尼三说的。
然而尼三却知道，知道的清清楚楚。
尼三继续说道：“我早就知道你当年是被人拐卖去了尼家村，所以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就像单青说的，那不是你的错。”
“那些话你是听谁告诉你的？”老妇人吃惊问道。
尼三笑了笑：“我需要别人来告诉我吗？”
所有的事情他都是自己调查的。
老妇人上下打量着尼三，不可置信地道：“你、你认识那个修女？”
是的，十七年前，老妇人只是在一家基督教堂里对一个修女说过自己的一些事情，谈论过她曾经死去的两个孩子。
但那明明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尼三笑逐颜开：“看来你的记性还真是不错。”
“怎么可能……”老妇人还有些不敢相信。
面前的尼三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或许是因为有双性的关系，他的五官看上去是有点雌雄莫辨，但怎么也不可能是之前那个修女，毕竟，长得就不一样。
“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能理解的。”尼三反倒是很坦然地说道，“你从不对人提及我，就连在教堂告解，也从来没有提过我。”
老妇人真的有些被吓着的，她实在没想明白，尼三和那个修女有什么关系。
“我这次来找你，其实不为别的，我也不想杀你。”尼三说道，“看到你落魄成现在的样子，我只觉得你很可悲。”
老妇人目光闪动，声音有些哽咽：“尼安，你也说过，有很多事都不是你能理解的。”
“我的确不需要理解你。”尼三没有再否决自己的名字，“老头虽然疯疯癫癫，也保护不了我，但至少还知道我是他儿子，至于你，你的生命里从来没有我，我的世界里也从来不想有你。”
老妇人垂目，神色悲伤。
“你三十年前杀了尼家村一整村的人，造了太多的杀戮，就算你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也逃不掉内心的煎熬。”尼三已经不想再说下去，原本对自己生生母亲的怨怼，在真正面对的这一刻，他已经提不起任何的情绪。
父母的逃避造成了他不可挽回的过去，但现在，他不想继续逃避下去。
“尼安……”老妇人喊住他，嘶声说道，“我从来就没有心安过，是因为我心里知道你下落不明，我找过你。”
“你找过我吗？”尼三反问道，“尼家村并非是被全部屠杀，你从那些人的嘴里轻易地得知我和父亲的下落，但你，却没有找过我。”
“我……”老妇人语塞。
尼三惨然一笑：“你忘了，我是侦探，我想查的，就一定会查到。”
老妇人略带绝望地看着尼三，眼泪从浑浊的眼里滴落。
“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第一，这个东西我该还给你。”尼三指了指项链，继续说道，“第二，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半点瓜葛。”
“你是我儿子。”老妇人起身，想要抓住即将离开的尼三。
尼三轻松地躲开，略带嘲讽地说道：“你的儿女已经死了。”
老妇人顿时跌坐在了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