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俭死了。
就死在了张画面前。
如今这是张画第二次面对死亡,虽然,方俭的死亡,没有李思思给张画带来的影响那么大,但是此刻,张画却认识权力的另外一方面。
它的残酷,它的冷血,它的高高在上。
只要感觉有人会威胁到自己,那么不管是敌是友,那怕为自己效力的人,使用者,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它舍弃。
方俭如今就是如此,而的他死,在侧面也是说明了一件事,其实一直以来,对于监察院的调查,他都是知道的。
不仅仅是知道,他还用方俭的死,来告诫,或者是羞辱自己,以及自己背后的监察院。
大明宫内,此刻满堂寂静,看着方俭的尸体,足足愣了有半响之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陛下请来!”沈丘作为见惯了大世面的人,此刻他最先反应过来,开口对着不远处的太监喊到。
太监如梦初醒一般点头,随即也是立刻离去。
“怎么回事?”沈丘此刻闷声来到张画面前,小声问道。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张画,他是最后一个接触方俭的人。
“不知道。”张画喃喃自语说道,看了一眼脚边趴着的方俭,张画这时也是不由退后了一步。
下意识的向墨文看去,但是见到墨文此刻都眉头紧锁之后,张画明白,自己一方是彻底被“他”给算计了。
不仅仅是张画和监察院,就连死去的方俭都是如此,双方看似激烈的博弈,但是在其实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们都是棋子,每一次自认为精妙的布局落盘,其实,这都是背后下棋的人故意露出的破绽。
败了,监察院和“他”第一次的斗争,近乎是一种碾压一般的方式结束了,而更可笑的是,最后,那人连身影就没有露出。
嘲讽,好大的嘲讽。回想起自己为之做的努力,张画此刻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
不多时,故意流出时间空隙的杨言帆,一脸寒霜的回来了。
脸上不受控制的抽动,狠狠的看了一眼张画,忍着心里面的不快,杨言帆阴狠说道:“此事…由…大理寺立马着手调查,狼子野心居然毒害朝堂大臣,不将此人揪出,难以服众!”
“是,陛下。”大理寺正卿,胡正领命说道。
“陛下,那张画又应该如何处置?”王仁看到杨言帆,半点没有处置张画的意思之后,此刻开口说道,
杨言帆冷漠的朝着,望向自己而来的张画说道:“张画乃是方俭死前最后接触之人…将他打入大理寺,由胡正全权负责!”说罢,杨言帆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墨文苦叹一声,安慰的看了一眼张画,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也是立马离去,向杨言帆追去。
“小张大人,我们走吧。”胡正来到张画面前开口说道。
张画无动于衷,愣了半响,直到胡正三次开口催促的时候,这才反应了过来,默默看了一眼死去的方俭,他闭眼也是跟着胡正离去。
几人离去之后,大明宫内,小声议论的声音,也是冗杂了起来。
久混朝堂的老油条们,他们别的或许不行,但是眼力劲也是无人比拟。
之前,杨言帆对于张画,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是语句里面的冷漠,以及失望众人感受的淋漓尽致。
原本,唐鹏赶赴齐州,张画一人手握监察院生杀大权,顿时成为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没有人敢去无视张画的存在,可是今夜,尤其是看到了杨言帆的态度之后,日后以那种方式和张画相处,此刻成为大部分群臣,揣摩的难题。
刚才的陛下,是迫于形式才会流露失望之色,还是真的对张画,以及监察院寒心?
监察院重启至今,一件大事都没作出了,相反隔三差五,就会出现乱子,而且所惹之事,越来越大。
要不是墨文和杨言帆在暗中撑腰,恐怕在杨言帆案头,早已是参监察院的奏折。
以往,百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到,但是今夜过后,自己又该持着那种态度呢?
大明宫内,安静不以,但是内心活动却是及其的频繁,而就在所有人都在为此事,以及杨言帆之前的态度忙的不可开交之际。
大明宫内前方,一众亲王皇子公主之间,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露出了一抹阴寒且狰狞的笑容。
……
……
御书房。
杨言帆刚刚回来,就一脚踹到了一个香炉,太监宫女立马下跪求饶,但是听到那些声音,杨言帆更是愤怒的不行。
随即对着众人,开口叫嚣说道:“滚!都给朕滚!”
太监宫女等人,低头弯腰立马退去,此刻墨文进来,等到所有人离去之后,他开口请罪说道:“陛下,老朽有愧圣恩,请陛下责罚。”
“院长!”杨言帆恶狠狠的转身过来对着墨文说道,但是看到墨文一把年纪,满头白发的时候,还对自己行礼赔罪之后,他顿时也是心有不忍,语气放缓了几分:“院长,你也知道,朕为了重起监察院身上背负了多少的压力。
要人,朕给,要权,朕放,朕给予监察院万千方便,可监察院为何还让朕寒心呢?”
“陛下,是老朽的过错,考虑不周,才会出现如今情况,全部责任都由老朽一人承担。”墨文不卑不亢,一人包揽了全部的责任。
杨言帆听闻后一滞,看着墨文如此模样后,他不免也是有点无奈:“院长,如今朕不是在追究责任,
只是朕想让你知道,对于你,对于监察院,朕真的是十分的看重。”
“老朽明白。”墨文抬头说道,杨言帆和墨文对视,见到他坚毅的目光之后,刚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啊回去。
“不得不说,朕倒是有个好儿子呀,不仅仅私藏禁器,而且胆敢在群臣百官面前,来羞辱朕。
“不错,真的不错。”杨言帆开口称赞说道,可是他话里面的寒芒,却已经出卖了此刻内心,真正的想法。
墨文没有回应,因为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是要发生了。
父子相残。
墨文一直阻止的事情,那怕用尽全身力气,此刻还是没有阻止。
就好像已经在铁轨上开始行驶的火车,不到终点,永远不会停下来。
“院长,如今方俭以死,此事又该如何追查下去?”沉默片刻之后,杨言帆又从愤怒的边缘苏醒过来,变成了那个无情的帝王。
墨文一顿,然后开口说道:“如今,老朽没有主意,不过世间没有藏的住的秘密,一切总会有浮现出来的那一天。”
“朕知道这个道理。”杨言帆说道:“但是,朕不想等太长时间,院长,你懂朕的意思吗?”
“老朽明白。”
“院长在朝为官多年,经验也是无人能及,相信不会让朕失望。”杨言帆露出一抹笑容说道。
墨文点头,沉默片刻之后,开口对着杨言帆说道:“陛下,那张画他…”
“此子暂时在大理寺呆着。”杨言帆直接开口,没有停留片刻,及其强势的说道。
“陛下,这样会不会太严重了?”感觉杨言帆对张画出现不满之后,墨文如今着急了起来。
“院长不必担心,朕知道你对他很看重,而且监察院如今只剩他一人可以办事。
但是此子仕途太过于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已经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对此朕也是有点担忧。
让他暂时呆在大理寺,这可以消磨一下他的锐气,院长放心,张画这人朕敢判定,定不会从此消沉。
必要的打压,对于他的成长,还是很有必要的。”
“老朽明白,那方俭一事又该如何处理?”
杨言帆听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方俭一事的真相,不能让人得知,虽然那个躲在暗地里面的儿子,知道了杨言帆已经将矛头指向他。
但是同样,杨言帆和墨文一样,不希望得知有天家相残的情况发生,为了保持天家在民间的名望,杨言帆有时也是必要的要作出一些隐瞒。
杨言帆沉默良久,随后幽幽开口说道:“将几个月前,张画在闹市刺杀一事全部扣在方俭头上。这样一来,张画也算是可以脱身。
那方俭在大明宫内身亡一事呢?此事在百官面前发生,如果没有一个好的理由,想必也会有人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墨文继续说道。
杨言帆沉默,双眼看着自己面前,自己一直做的位子,良久,再次开口说道:“方俭与其夫人感情向来不合,方俭屡次殴打施暴,这让其夫人心生怨恨。
为了报复方俭,于是和管家私通,但没想到被方俭发现少许事端。
为了隐藏此事,其夫人和管家,在方俭前来大明宫之前下毒……至于如何制作出此事证据,以及后续情况如何,院长不必在用朕说了吧?”
杨言帆回过头来,对着墨文说道。
墨文眼睛突然睁圆,面露震惊,但随后又立马恢复平静:“老朽明白应该如何做了。”
“甚好,此事过后,还请院长继续对方俭一事上心,朕的江山,可不能没有院长从其中辅佐呀。”杨言帆笑道。
墨文同样面露笑容,可是他此刻却笑的及其的勉强。
……
……
大理寺,
对于这里,张画可谓是二进宫了,但是和上一次紫兰殿发生的情况不同。
此刻张画来到这里,不仅仅的情况不同,心境也是不同。
“大人,请吧,”狱卒十分恭敬的打开牢门,对着张画说道,但是看到张画脸色冰霜之后,他立马说道:“大人忍耐一夜,明日小的就给您换新的被褥,并且将牢房重新打扫一遍。”
因为胡正之前有意的照顾,此刻狱卒简直是拿张画以亲生爹娘来斥候,不,是亲生爹娘都比不过。
要是被狱卒死去的爹娘知道,恐怕他们二人也是定会冲出来,抽这个不孝子几巴掌。
“有劳了。”张画闷声说道,然后走入了牢笼之内,狱卒讪笑一声轻轻关上牢门,上锁之后,也是离开了这里。
此刻,张画坐在有些肮乱的木板床上。身体靠着墙壁,闭眼在思索着一件事情。
“到此是那里出现了纰漏?”
明明计划一切没有问题,为什么情况会演变成这副模样?
“难道,老凌他并没有交给我,方俭真正的书信?”张画这时这般想到,但想法刚刚冒出,就被他给否认了。
一来,老凌,他不会作出伤害背叛自己的事。
二来,书信和方俭的笔迹,经过确认完全一致,根本没有任何临摹造价的可能。
可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自己为什么又会输得一塌糊涂?
有名假扮官员的人突然进入其中,并在方俭耳旁碎语,这说明,方俭背后的主子,知道自己和监察院在调查他。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方俭真相,反而要在大明宫内说出来?
这只是为了打压自己,证明自己事事在自己一方之前?为了展示自己的优越和聪慧?
可方俭不是他的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难道方俭手里有着“他”的把柄?
可看方俭最后的模样,显然方俭也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
既然不是,为什么他要对方俭动手?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将近两天的时间里面,张画不断努力的试图理清楚这件事。
嘴里喃喃自语,眼神放空,一副魔怔的模样,这让狱卒每次经过张画的牢房,都胆战心惊,十分害怕。
可是没有头绪的思索,只会将一切弄的刚加杂乱。
慢慢张画开始暴怒。
然后开始疯言疯语。
再到后来,不断对着墙壁拳打脚踢,披头撒发的模样。
俨然,不,此刻张画的模样,举止,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且还是那种无药可救的那种。
第三日,秦康奉墨文命令,来带张画出去,可是在看到张画疯言疯语,没有了往日的平静睿智模样之后,他随即大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