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樨入得魂境去到白山兽洞,慕云歇已不在那里了。【手机用户直接访问m.dashubao.cc同步更新】他入内发觉地面鳞片越发增多,堆积如山,便如一座琉璃宝山在洞内伸出熠熠生辉。若按照他身上龙鳞算来,慕云歇至少已褪掉了五成。他从小未和父龙长大,对于龙知之不深,但却知道,每落一片龙鳞,身上痛楚不亚于人剜心蚀骨,他摘下那两片时便痛的差点忍不住出声,却是硬生生憋着了。若不拿龙鳞给那覆罗看,她恐怕也不会一时之间就担忧成那样,还声称必得用岫儿的命作交换。即便她骨子里没有血脉亲情,但也不是个随时会冷酷得发指的人。这是他对她的理解。
慕云歇掉落龙身这么多鳞片,即便将龙筋给他,缓解疼痛也得数年,长出来又得数年,这数年间他是不能再以龙身而出了。
他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与其自身烦恼,倒不如割舍。反正千年苦楚也过,母亲已亡,身魂已没,本以为在那无涯之地的苦行今生都没有止境,听到她心跳的那刻,才想活过来,无论她因什么原因而要赴死,对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若她的心跳停止,那么他生存的意志也将殆尽。
或许她永远不知她对他意味着什么,因无人能感受无涯之地的苦楚。这是他的秘密,活着的意味,任何人都不需要知道。
未免以后阿戎来寻时看到,重樨便脱下长衫,即刻将此处掉落的琉璃宝山包裹住,随后翻土掩埋。
此时听到慕云歇的脚步声急促靠近,便知道他已闻出他闯入的味道而赶回来了。重樨从旁边火架上拿起一条没烧过的干枝,口中呼一口气,将干支点燃放在火架上,随着炭木灼烧起来,点亮了整个兽洞。
在只够一人头冠的兽洞里,慕云歇与重樨相对而立,一个素袍白发,一各金纹白衣,重樨先道:“你我该为龙脉一决了。”
慕云歇转身要走:“今日不适合。”
洞口忽然来了一阵巨风,伴随打雷闪电,将慕云歇卷了进来。
“今日最是合适。龙脉嫡传只有一人,其余都是劣种。凭什么龙祖将你父亲带走,而不带走我?凭什么你就成为了嫡传?”
慕云歇本以为他是善意,但见他目光凶煞,比以往更甚。慕云歇狐疑地问:“你是来真的?还是……”
重樨冷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我要好心救你?龙一出生就注定的宿命,难道没告诉你?强者生存,如今海中蛟腹之龙已是龙祖时代遗留的祸害,你在这百年间都未清除干净,你又怎么对得起掩埋地下的父祖龙脉?”
慕云歇干咳两声:“龙祖之前与蛟生得太多,上古蛟有灵,善于掩埋自己于海底土壤,数百年奈之千年后才醒来,只为了保住她们腹中骨肉,饶是一只已极难捕捉。”说着他嘲笑地盯着重樨:“龙祖若是想让你为嫡传,怎可能丢弃你?若你觉得那不是丢弃,而是体恤你母亲儇国王姬,那怎可能连龙藏在哪你都不知道?连龙藏都没看过的人,竟敢自封为嫡?”
重樨低头一笑,朔风更紧地将慕云歇推出兽洞,变为百丈高的吸龙卷,将慕云歇卷入。
“以往你得意的时候,可不见话这么多。欺辱女人也欺辱了,临死时才知道讨饶,前去令她欢心,好让他为你赴死?还是你想让你自己的两子为你续命?或是你以为,我为父祖嫡长子,却要给你这次子之子以命抵命?”
慕云歇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他知道这种秘密,只有巫族那覆罗氏才能知晓。因为奚族典籍与龙藏记载多少有点关系,她们奚族人偷东西偷惯了,这点龙的秘辛对她们也不算什么。
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奚族一贯的狡猾,定要让儇氏与龙自相折损。
不过,不管是奚族人耍什么心机,挑拨的都没错。因为龙的确只能有一条。他那揣测人心的本事油然生出来,已在想这重樨今天来找他决斗,又施展他真正的姿态,难不成还真当他要为自己而舍命不成?
这重樨虽装了若干年的善人,却也改不了孽龙天性,若是龙真能像他之前那样仁慈,当年又怎会在儇国被当众诛杀砍头?若不是怨气在身,又怎么能在琥珀中存活千年?想来和他一眼,同类无匹,不过是玩弄人心之徒。他对重樨这么多年的纵容不杀,现在看来确然是思虑不足,养虎为患了。重樨挑的这个时候也恰恰合适,算是智取。在他正是力量薄弱的时候来给他个致命一击。
他低头:“那就陪你玩一场。”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重樨毕竟是龙祖之子,父龙之兄,他慕云歇虽然承袭一条自愈之身,但终究和巫法时代的祖先比,他身为龙的灵力时不及重樨的。在巫法灭度到了今天,他毕竟是后人,而非像重樨这样,完完全全地是从龙祖身体里保留下来的灵力。如果是以前,他能靠着一点智谋与他相斗,但是现在……他受伤后精力实在是不怠。
慕云歇龙首先变化,随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后龙身化成,在那龙卷之中突破出来。
重樨从龙卷中望他出来,那身上龙鳞四处斑驳,便如同被剥皮的人一样,淌着血凝住的斑纹,还有些是凝不住的,就顺着他身体点滴流程一道痕迹。
重樨要是口中忽然问一句“为什么”,恐怕就破功了。好在他忍得住,随后立即化龙而上,在天空中露出赤红眼球,赤红眼球以开始变为太阳火纹刺目一般扫在慕云歇的上空,便是能将他身上流血的地方,烤得刺痛难忍。
慕云歇咆哮一声,差些翻下,显是真的疼了。重樨从那上空忽然冲下来,咬住他的脖颈上提,狠狠地翻腾,让慕云歇难以喘过气来。
这样便是再真也不过了。白山上空电闪雷鸣,好在这里已是荒山无人,否则下面的凡俗瞧见还不知是什么不详的迹象。
慕云歇的喉咙被他咬出了血迹。他知道重樨是真的下狠手了。他身上的皮肤只要挨近这火龙,就会顷刻发出滚烫砧板上的滋滋声,他眼睛望向远处以灵息召来的浓雨云,以力逼它从四周围拢过来,聚拢再聚拢,变为天边一点空洞,忽然间那空洞中甩下雷电,正正劈在重樨脑后。
重樨大痛松口,慕云歇才从他口中脱离,而那雷电仍未停歇,此时唤出八方风雨,瓢泼而落。那雨水打在慕云歇的身上,他才感觉自己好转了。
慕云歇此时望向地上,总想着会否还能看见阿戎最后一面。但也希望她别来看,二龙厮打,将对方互相分尸,看了会做噩梦。何况若是她还难过……他忽然心上一痛,朝着更往南的地方飞去,远离曾经阿戎踏足过的一切地方,免得她找着。
重樨跟了上去,前方雾气越来越浓,恐怕又是慕云歇招来的。他惯会使用这一招。
他方才头顶受了雷击,压制他的火性,头部也有汩汩血从伤口流出来,又不断地以水冲刷。
略有些感到恍惚,此时看见慕云歇向另一山的山顶降下去。他也随之落地。慕云歇那龙身又慢慢化回人样,身上的伤口随着身体的缩小也变得细微,看上去鲜血也没有方才那样刺眼了。
重樨也换回了人身,只不过他头部受伤,那血粘在额头。
挂彩的男人总是有种奇怪的魅力。两人四目相对,身上服饰也都有些破烂,血糊在上面,好像两个互相拼杀的刀客,只是手里都没有武器罢了。
重新勉强笑笑,虽然牙齿唇舌已经僵硬道:“这样也好,毕竟是人母所生,你我也应当像凡俗一样打一场。”
慕云歇咳出一口血:“那便要感激你了。”
重樨没给他留过多时间,两人便缠斗在一处。没有刀枪,便是实拳砸下来,重樨仙朝他侧脸砸下,慕云歇受了这下,站在那山巅差些没跪下,脚边石头子稀稀落落往山崖下面掉,慕云歇正了正头冠,挺身站起来,看他脚已经踢过来,便抱住他腿回身拉拽,两人一起掉在地上。
两人横七竖八躺着不知喘了多久,重樨朝天看着问他:“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慕云歇哈哈笑着喷出一口血:“将我扔进父龙死时那红宅汤泉之中。我对这凡俗的复仇倒是还未结束,不过也没什么遗憾,左右他们也能自掘得了坟墓。”
重樨道:“父祖都是怎么离世的?”
慕云歇道:“祖父之事,父亲并未细说,只说是忧心过度。但我知道……若是人母一胎两子,定有一子龙筋残损。龙祖就是因此,才将父亲带走的。”
重樨道:“祖父是将自己的龙筋给父龙弥补了?”他忽然明白了过来,“是否檎儿……”
慕云歇深吸口气,并不想回答他:“既然我的时日将到了,我就要告诉你。父龙身死于陆地时,被一众人等瓜分尸首,这些人说是真龙现世,假惺惺地在那地上拜了几拜,见是死物,便谣传吃下肉者便能成为真龙,于是一刀刀割肉,将父龙凌迟。你虽然不是父龙之子,却也是他嫡兄,身为龙,若不能亡于自己血亲,便不会有人为他掩埋。我所幸是被你所杀,血亲之情,自知道你会为我掩埋。可是那时父龙将我带去母亲身边,我沉溺在见到母亲的欣喜里,终日里与母亲在一处待着,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他竟然就已年迈将死……”
重樨蓦然哽咽,想到自己从未见过的兄弟。他其实并不知谁是兄,谁是弟,在他年幼的时候,也非常想见到的亲人。他终于理解了慕云歇这百年之间所承受的耻辱。
慕云歇将一张白绢拿出来,那绢展开竟有丈余,上面是以血写下的那食龙肉者的名单。其中便有那死去的齐皇耶律珩、景皇完颜志、楚国皇帝皇亲等一干皇亲臣子、也有平民、渔民、匪徒。想必听说真龙肉的事,谁人也不可能不来割肉分一杯羹,,渔人自己吃了,那些个有野心眼馋的或紧急是好奇的,能割也会来割,不能割也会找人来帮忙割,争抢之中,还有争杀,人的血腥之下,割来的肉有人吃多,有人吃少,或独食或分食,令人敬畏的真龙成为口中的啖物。想到这点,便更不敢去想这些人是如何食下,如何烹煮。
慕云歇忽然想到那景国完颜志割下了一整断庞大身躯,作为日后称皇的谈资,而在自己面前,仍谈及此事的得意神情。他的手指嵌入泥石中,过了半晌,脑中忽然跳转,想起鱼阿戎的那个冰雪夜。他总是在魂境中找她的梦魂,从来没有那么真实地注视她,这种贪婪的心态……和那时因报仇而扭曲的自己……
他望着天空,感觉呼吸有些力不所及:“你替我与阿戎说……”
重樨道:“有什么话,以后自己去同她说罢。”
慕云歇疑惑转头,只见重樨一边艰难起身,一边说:“这规矩必得一改。檎儿岫儿都是你的孩子,你既然救了檎儿,就是不愿意其中有一个死去,那既然如此,为何要坚守龙的规矩?我不阻你报仇,但这不能成为穷凶极恶的理由,更不能……累及家人。”
重樨想到“家人”二字,想起阿戎与他相认的那个夜晚,顿了顿又说:“你母亲想必很是爱你,可惜人的寿命有限,不能长伴。能为吾兄和你母亲做的,恐怕也只有保下你这个孩子了。”
这话没说完多久,慕云歇就脑袋一阵眩晕,不省人事了。
——
慕云歇再醒来的时候,正在覆罗水姻的帐里。旁边的茶杯上沾有狼心香的余味,却已经是空了。覆罗水姻按照上次他喝下的那药味,配置出了这剐筋的茶药。慕云歇闻上去,药料一味不差。可见这覆罗水姻对于龙藏的涉猎。
奚族是善于交易的一族,就在于它非常惯于做聪明的、了解主人的奴。他们掌握着秘书典籍,甚至涉猎龙藏,为龙做仆,是为人做仆更让他们骄傲的一件事。
覆罗水姻断不能看着慕云歇死。若是慕云歇死了,就没人能帮她成就她的大业梦想了。即便她的这点梦想只不过是让慕云歇捏捏小指头,他也得活着捏才行。
至于重樨……得不到的……就……让他真的变成那抬头能见的月光便好了。
她正在外面看着天渐渐地发白。这么辛劳的一夜,还真是许久没有过了。她重新回到账内低头瞧着慕云歇,见他一双眼睛发怒地望过来,怒得有些可怕。
她慌张道:“此事是重樨求我,我劝不住他。”
慕云歇身上痛极,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翻倒在床上。他此时□□着上身,呼吸将肌肉绷紧,覆罗水姻强忍着道:“旁人会以为你对我做什么。”
慕云歇怒不可遏道:“我左右也就是捏死你……可是……可是……”覆罗水姻见他眉头抱起,嘴唇颤抖不止,一滴眼泪不知何时从他眼睛里掉落,砸在她脖颈间,湿湿的滑滑的,有种凉彻心肺之感。
掐了一会儿,慕云歇的无力感从心底生出来。他现在杀一个人也这么犹豫不决了。他放了手,移开了覆罗水姻,掀帘而走。
从不会受人恩惠的慕云歇,受了这么一个恩惠,这辈子也不会再是一个纵横一世的孽龙了。
——
阿戎被岫儿缠着,想迈出一步,岫儿便以拿着树枝戳着自己的脖子相逼。他是和耶律淳学的,耶律淳说他不想做什么时,就只好指着自己的喉咙威胁那些逼他用功的老师。
可是阿戎却忽然间讶异地望着他,满眼的失望之情,那失望背后还有急切和心痛:“你竟不惜命?!亚父教你这么久,你竟然不知道惜命?”
她将岫儿伸在自己脖颈前面的木棍夺去,命列山主来,毫不留情面地道:“将他丢去行伍,我要他和兵士同吃同睡,我儇氏没有回到自己的土地前,我不会再见他!”
岫儿只是和娘亲开玩笑,没有料到她竟会这么生气。她的双唇发白,他继续唤母亲想抱他的腿,也被她强行甩开。
他呆滞地看着娘亲大步离去,瞬间消失,知道娘亲一定是去追亚父了。
魂境当中像无头苍蝇一样遍寻一阵,她和重樨有那共同的心跳。她判断得出方位,寻到深海边上。
这是楚国的云梦泽。湖水绿得发亮,比其他地方的清澈。站在湖边,她仿佛能感受到他就在渊底。
“娘亲,我知道。”
檎儿从她身后走出来,“我都看见了。他们打得很凶,但发生得太快,只那么一会儿,爹爹晕了……亚父将爹爹背起便回去,令那太后给他喂下药去。爹爹也是这么救我的,但是爹爹不知道亚父到底想做什么,爹爹以为那是龙和龙的决斗……”
阿戎偏偏头,“不怪你,不怪岫儿,也不怪你爹爹。岫儿现在行伍之中,你与他同去不得耽搁。”
随后她便纵入海中,循着那心跳去寻重樨。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拨开水里的水藻与鱼群,往更深处去沉。直到望见那黑黢黢的深底里爬着一条一动不动的青龙,她游下去触碰他的面颊,在他鼻尖亲吻下去。
“……你都知道了?”
重樨面前吐出一口话来,伴随着龙息卷起水底泥土和水汽。
阿戎道:“这样换来换去,可有意思?”
重樨闷声憔悴地说:“我也不是为了你,他是我兄长之子,我兄长当年苦楚良多,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他这么说完又有点紧张,“但你莫要以为,慕云歇他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报答他父龙。”
阿戎道:“你不用说了。剩下的交给我。”
重樨愣了愣:“你要做什么?我这副模样不过修整几年再出来。实在不行,找个因旁的原因将死的凡俗商量,借他心脏使用称下几十年,如同凡俗一样生老病死,也没什么坏处。”
阿戎抱着他脑袋怎么都不肯松手:“好好休息,不要说话了。”
她在水中可生存三月之久,这三月当中,便像小时候跌在水里一样,啃啃水草,吃些生的小虾米,坐在水底下,靠着重樨吃了睡,睡醒就讲讲故事。
她只能这么陪他,令他减轻点痛楚。慕云歇是她的夫君,檎儿与岫儿是她的孩子。重樨为她牺牲,她也只能用陪他来回报。
她瞧着水中的鱼,游得各有方向,各有各群。有时互为相抗,弱肉强食,似乎是天定规则。龙是居于其上的物种,他们身边没有鱼类敢靠近,所有的动物臣服与畏惧,即便龙一动不动闭上眼睛,他们也会离得极远。
所以龙是高高在上,又最孤独的生物。
慕云歇的那三年便是这样度过的,而今到了重樨,接下来,若是她不将心换给他,那两个蠢孩儿估计也会要死要活地争闹,要为了父亲报答亚父罢?
可是她还有带领儇人的使命,她不能轻易将自己放弃,这样便正中旁人下怀。
越是在深渊当中久留,就越是心中激荡。既然这世上还有龙藏,还有奚典,还有儇氏这生死转圜的魂杖,若是这么容易让族人亲人死去,那还如何当得了这个魂国之主?
儇祖当初是怎么做到的,她也要做到。既然是儇祖的子孙,魂国的统领,必然能开辟出一条路,而不是让族民苟延残喘,活在别族人的身体里,连亲族所养育的龙,也要在奚族人的手段下躺在深渊中等死。
这样想着,心思就越来越澄明。
三个月后,阿戎首次浮上水面来透透气。她浮上来时,便望见慕云歇一个人在湖边呆呆地望过来。她没有上岸,知晓他又是像以前一样孤零零地守着她。
他朝着水面走过来,踏着波纹不沾衣裙,伸出手想将她拉出水面,阿戎摇摇头。
慕云歇道:“重樨在里面呆多久,你就陪多久?”
阿戎说:“人该当是如此的。”
慕云歇定定地望着她:“好。我把龙藏带来了一些,想你无聊时便可参看。若你要看奚典,我也会搜集过来。”
阿戎噗嗤一笑:“你什么时候变成小偷了?”
慕云歇见他笑了,自己也展了颜,只是眼框有点模糊:“窃国者侯。我偷得是不少。”
阿戎道:“当年你父祖真的一把火,将儇典全都烧了?”
慕云歇见她愿意同自己说话,高兴地一把还是将她抱出水面,打横了抱在怀里走到岸边上:“你儇氏为魂境之国,难不成有好东西,还不存在魂境之中么?”
阿戎点头:“说得很是有理。”
慕云歇望着她眼睛怎么也不愿意离开,随后道:“很高兴你能同我说这些。我也想好了,等父仇得报,我便将这龙筋再还给叔父……随后我自己找一个将死之人,与他换个凡心,陪你几十年便是了。”
阿戎莞尔一笑:“你们怎么都说一样的话,还有,你叫他叔父,我也得跟着叫叔父。那既然你们都要如此,我也跟旁人换个心,我们便能同生同死了。”
“不行!”慕云歇皱了眉头。
阿戎道:“那我不行,你自己为何又行?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我待不住。总之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说着便抱起几本典籍下水了。
慕云歇哭笑不得,但心里却是暖和。终归她有自己的主意,旁人都乱不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