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糖使劲撸了一把脸,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拎了银子包袱就想走。
可当经过小妖身边,她却情不自禁的停了下来,又看了一会他的睡颜,只觉得自己心软的不行。
她放下东西,努力把他半边身子拉上了榻,当抬起他的腿将他往上抬时,唐七糖好死不死的看见他的紫色袍子,在那下腹处,还撑着一小片帐篷。
唐七糖脸腾的红了!转身拎了包袱,快速的逃离开去。
巷子里安静极了,没人!
唐七糖一路飞奔。
直绕了好几条小巷,唐七糖没有感觉有人吊着自己,可想到小妖的突然出现,她还是谨慎的走向了一家药材铺子。
花了一样的银两,问了一样的话,得到了一样的答复,唐七糖却抱住了肚子,和药材铺子的掌柜借用净房。
掌柜看在银子份上,引着唐七糖去了后院。
唐七糖在净房四处看了看,毫不犹疑的翻出了窗。
再出来,唐七糖便不再绕圈子了,直接回了承恩公府的下人杂院。
日头已经偏西了,方婆子还躺在地上,手和脸都冷得有些红。
唐七糖藏好了自己的银子,这才将她努力拉进房间,拖到了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去厨房找了点吃的,等慢条斯理的吃饱喝足了,才去床上把方婆子弄醒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还睡着啊?聋女你几时回来的?什么时辰了?”方婆子声音沙哑着开口,迷惑不解的问着话。
唐七糖一副懵懂样子,用手不断指着屋外的太阳。
方婆子会意着,想爬起来,最终却无力的躺倒在床上。
“哎哟,我头疼!啊……湫!唔,聋女啊!看来我今日不得去当值了!这可怎么好!”方婆子打着喷嚏,哀怨的说着。
唐七糖暗自撇了撇嘴,却不可避免的担心起小妖来,旋即,心中又拥起一股莫名的恨意,暗自骂道:“哼!敢骗我!竟然装疯卖傻!害我差点着了你的道!你个死妖孽!别让我再碰见你!我一定让你没好日子过!”
而死妖孽此刻也已经坐了起来,努力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却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摇了摇头,重重的捶了一下身下的榻,懊恼的和坐在榻旁的人讲话:“你怎么不先帮我去追她?!我,我,我想留下她!唉!”
昏暗破旧的屋子里,光鲜华贵的妖孽美男垂头丧气,榻旁的人却笑得躺倒榻上,在榻上滚来滚去的。
这人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竟然还带着斗篷上的风兜,根本看不到他的容貌。
他的身量很小,粗粗一看,只是个孩童模样,只是他那笑声,却实在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桀桀桀,太有意思了!桀桀桀,太好玩了!你知道我来的时候看见什么吗?桀桀桀,你,你搭帐篷!桀桀桀……帮你治了这么多年,你总算能搭帐篷啦……桀桀桀”
这人的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坏了,仰或天生,那话音似乎从地底里冒出来的,粗砺的不断磨着人的耳膜,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妖孽男子雪白的脸不禁飞上两朵红云,却越发衬得他容颜魅惑,若是唐七糖看见了,一定又要骂一声‘叫你诱惑我!’
此时他讪讪的说:“有你这样做师父的吗?啊?你,你既然知道了,还不帮我把人带回来!”
“桀桀桀,带回来做什么?她还那么小,你难不成真能把她吃了?曦之啊,不要急嘛!既然找到了,你就有希望了嘛!桀桀桀,你倒是说说,我进来时,你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能不先救你吗?”
“当然不是!我,我可以把她带在身边!我,……能看见希望,总是好的……”此时的男子轻皱着眉,眼眸中的不甘与懊恼替代了往日的深沉冷漠,话语声越说越小,竟然隐隐有些些羞涩!可他那俊美到妖孽的容颜世间极少,可不就是那有着许多传说的慎王——卫曦之么!
榻上古怪的人还在笑着,那声音实在很不好听,连听惯了的卫曦之,似乎也有些听不下去,说道:“师父!别笑了!你到底有没有让人跟着她?”
怪笑声没有马上停,又桀桀桀了一会,却突然的,在黑色斗篷中伸出一只如枯树枝般的手,一把拉了卫曦之的手把起了脉。
屋里有片刻的安静,卫曦之配合的垂眸不语。
好一会,粗砺的声音响起:“奇怪!脉象平和,与平日无异。那你又为何会晕倒呢?”
卫曦之手扶向额头,蹙着好看的眉头不说话,顿了好一会,才忽然看向对面的怪人:“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每次碰到她,总是会有意外,而且……这次我觉得,靠近了她,突然就很难控制神智似的,迷迷糊糊的。”
“这还真是有些奇怪!上次是你吃了我的药……好了好了,别那么看着我!谁让你总是不好好吃药呢?我才把药放在糕点里面的!哪里知道你一听有她的消息就出门了,我想追也来不及!桀桀桀,不过,奇怪的是你上次吃了药既然还能记得她!我东方无忌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奇怪的事!”
自称东方无忌的怪人放开卫曦之,灵活的翻身下榻,矮小的身影在榻下走来走去,粗砺的喉咙中发出‘啧啧’的惊叹。
卫曦之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的,又是瞪眼睛又是咬牙齿,最终不得不吐出口气说道:“师父!你能不能正经点!上次害我在她面前像个傻子一样出丑,你还好意思说!”
东方无忌停下脚步,忽的打开了斗篷的风帽,露出一张恐怖的脸,那脸似乎被火烧过,五官都已经不甚清楚,皮肤也黑红疙瘩似的一块一块,极端的丑陋可怖。
此时,他却凑近卫曦之,用那残毁成绿豆大的眼眨巴了一下,笑着说:“咦?我看你挺高兴的呢!若不然,你今日还装疯卖傻做什么?桀桀桀,来,告诉师父,你今次是为什么晕倒的?小……妖!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