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暗暗揣测:要想让宫中人对自己有所忌惮,就必须搞好两个关系,一个是与皇后哲哲的关系,另一个就是与皇上的关系。
皇后哲哲向来保持中立,冷艳观察着后宫中的势力消长,小打小闹她根本不会多管闲事,一旦有一方的势力膨胀的弧度超过了她的心理预计范围,她就会出面,动用后宫之主的权力,包括妃嫔的贬谪和降级。
所以,只要没有触犯到哲哲的底线,要想寄希望在她的身上几乎是没什么指望。
那就必须考虑第二个关系,让皇上主动向自己示好。
如今苏茉儿与皇太极之间唯一有价值的纽带就是多尔衮,她必须让皇上明白,自己是他手中牵制多尔衮势力最大的砝码,而且,只有控制住多尔衮,才能控制住未来的历史局面,自己要下的是一盘漫长的棋。
这一天,皇太极召集其他六大旗主在崇政殿商讨对付南明政权的办法,除了以他为首的两黄旗代表外,还有两红旗主礼亲王代善,两白旗主睿亲王多尔衮,正蓝旗主肃亲王豪格,镶蓝旗主郑亲王济尔哈朗,另外还有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
“欲入关,锦州与松山城必先取其一,若攻打锦州城,众卿以为如何?”皇太极看着朝堂上站着的众亲王大臣问道。
“启禀皇上,臣以为锦州与松山城不可分割,锦州拥松山、杏山、塔山三城相为犄角,易守难攻,而况今蓟辽总督洪承畴领陕西兵东来,臣以为,应当围困锦州,断绝外围。”睿亲王多尔衮首先回答道。
“唔,洪承畴?范先生可知这个蓟辽总督何许人也?”皇太极忽然转而向范文程问道。
“回皇上,洪彦演乃原陕西三边总督,因屡破贼军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此人杀伐果断,为人精忠耿直,善伏击战,是个难得的将才。”
“先生以为此人可否争取?”皇上继续问道。
“臣以为,可以一试。”范文程俯首回答道。
只见皇太极没有再说话,眼神中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下了朝,多尔衮走出崇政殿大门时,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天空中飘过的云彩,像极了那年他射杀的白虎,伊人犹似在眼前,他仰望着天空,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苏茉儿此时正站在庭院中仰望天空,天空中一抹神似白虎怒吼的云彩,越来越淡,渐渐消失在天边的尽头,苏茉儿脸上淡淡的微笑却久久也没退去。
正当她出神时,一个小太监走到门口细声问道:“请问苏茉儿姑娘在吗?”
苏茉儿不禁回过神来,走到门口说道:“我就是,请问公公……是哪个部门当差的?有何指示?”
“奴才小东子,只是受人所托,过来送信的,要苏茉儿姑娘您亲启,给。”
苏茉儿接过信,问道:“敢问公公可知送信的是哪位?”
“他说您看过了信自然会明白,奴才告退了。”
说完小东子转身便匆匆离开了,苏茉儿回到寝宫內拆开信笺展开,只见上书:千佛寺。
千佛寺……她只在那见过两个人,一个是皇上,另一个就是多尔衮,不过所见的两个人给她带来的记忆都是不怎么美好的,如今,带给她的却是困惑,到底约她千佛寺见面的会是谁呢?
苏茉儿骑上马朝风岭山奔去,小山丘上有人在放风筝,有一只鹰隼的风筝飞得最是高,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那已远得小如麻雀的影子,放风筝的都是青春年少的少年和少女,跟在后面追赶的还有垂髫小儿,他们肆无忌惮自由地奔跑着,没有什么烦恼。
无忧无虑的童年何人不曾留恋过?对于苏茉儿来说,她却最喜欢现在的状态,因为她不用再为失业发愁,不用再被家里的亲戚催婚而恼火,看似自由的年代,却处处不自在。
现在的她虽然生活单调,但她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是原来的那个时代无法替代的,遇到的人也是她一生中无法抹灭的烙印。
到了千佛寺,苏茉儿把马系好,往大殿和西厢房的方向分别看了看,正不知是先去大殿还是厢房时,一只鹰隼的风筝不知什么时候飘在了金色琉璃瓦的屋顶上,苏茉儿抬头看得出神。
“拿着。”
不知什么时候多尔衮出现在了苏茉儿的后面,手里握着纺锤,上面缠着的蚕丝线正好连着天上的鹰隼风筝,原来这个最高的风筝是他放飞的。
多尔衮把纺锤交到了苏茉儿手上,然后站在她身后手握着她的手,一起拉着蚕丝线抖着风筝,苏茉儿怔了一下,身子顿时僵硬了,想躲开手却被他紧紧地握着。
渐渐地多尔衮把头低下来,垂在了苏茉儿的右肩上,下巴刚好重重地落在了她未痊愈的伤口上,疼得她忍不住身子微微一颤,轻哼了一声:“嗯……”
“怎么了?”多尔衮疑惑地用手试探性地又捏了一下,这次疼得苏茉儿惊叫出了声“啊……”
多尔衮更加疑惑:“肩膀怎么了?”
苏茉儿迅速在脑中搜索了一遍可以编织的理由,然后脱口而出道:“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床角,不碍事。”
多尔衮早已看出了她飘忽的眼神,定了定,突然伸手要去解苏茉儿的衣襟,苏茉儿吓得赶紧扯住衣服。
“手放开。”
苏茉儿并不为所动,双手仍紧紧地抓住衣襟。
“手放开,本王看一下伤口。”
“可是……就在这……?寺庙里……不方便吧……?”苏茉儿尴尬得脸上发烫。
“手,拿,开!”多尔衮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她,丝毫没有退步的意思。
苏茉儿只好慢慢地把手松开,多尔衮才开始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襟,掀开右肩衣领,苏茉儿有意留着一只手遮在胸前,原先发紫的伤口因药效过后,变成了淤青,但淤青的范围也是不小,可见下手之人没有留余力。
“谁干的?”对于伤口多尔衮早已司空见惯,所以是不是人为的他一眼便知。
苏茉儿拉上衣领,扣好盘扣,并不打算告诉他,“请王爷别问了。”
“你不说,我可以一个一个去问。”多尔衮冷冷地看着她因畏惧而变得更加妩媚的眼睛。
这句话苏茉儿是相信的,顽世主多尔衮没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她早已见过他霸凌的一面,只是她并不想让这位在皇太极眼中早已被质疑的亲王,再卷入纷繁复杂的后宫硝烟,到时候局面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还请王爷最好不要过问后宫之事,相信王爷能明白奴才的意思。”
这句话再明白不过了,多尔衮也自知自己无法插手,帝王的家事,即使乱成了一锅粥,也岂能容外人干涉?
多尔衮又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却只能独自躲在角落舔舐伤口,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