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三世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先想一想,天魔不灭体这部功法,是如何炼成的?”
“你是说……”
朱珏脑中一丝灵光一闪,仿佛抓到了什么,却又消失了。
三世的声音再次响起:
“天魔不灭体,到了最后,要直面天劫,甚至还要从天劫中汲取力量……你如今连第一重天魔如意身都没有大成,就想着退缩至龟壳蚕茧当中,日后又怎会有大的出息……”
“我明白了!”
朱珏豁然惊醒,彷如醍醐灌顶一般——
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要想成为一个高手,一个强者,就要有游离于危险边缘的觉悟,虽不能常处死地,却要学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凝重地点了点头,少年毫不留恋地脱去了那件紫色灵铠,仿佛脱去了一件桎楛。
“现在,我该选什么?”
难得一个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在此,少年当然要问问他的意见。
“带我去那边看看。”
仿佛嗅到了什么一般,少年脚底的玉牌陡然泛出一线黄光,黄光的箭头,恰指着少年的左前方,这间宝阁最角落的一个隐秘位置。
朱珏移步到此,那黄光便仿佛化为了一条金蛇,吐着信子,在少年两丈范围内的几样宝物间来回确认,这里,有斧,有枪,有剑,有戟,有索,还有……
终于,黄光在一样东西处停了下来,便渐渐暗淡,消失无踪。
“就是它了。”
“这是……”
映入少年眼帘的,是一样奇怪的事物,说不上什么材质,却通体漆黑,一头大另一头却很尖细,仿佛搁浅在沙滩上的海螺,又仿佛南方异族的乐器葫芦丝。
“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当是一个上古巫族的虫笛。”
“虫笛?上古巫族?”
“不错,看它的形制,当是最普通的那种,不过即便如此,也足以傲立于这宝阁诸宝之中,从万千宝物中脱颖而出。”
朱珏把玩着这个只有一个吹孔的古怪虫笛,他在等三世的下文,果然……
“你看到的那唯一一个孔,无论吸气或呼气,皆能发声。当吸气时,可聚蛇虫,反之呼气,却可慑退蛇虫。只要那些蛇虫还未凝出妖核,变成妖兽,即便已具些许灵性,仍要被这虫笛驱策。巫族中真正好用的虫笛,上有七孔,御使蛇虫,如臂使指。可分可合,可聚可散,可喜可怒,可营可役……”
这一番话,说的少年心潮澎湃,仿佛手中的这件最普通的,便是三世口中的七孔虫笛。遥想当年巫族强横之时,不由心驰神往,暗暗佩服。
“我记得,在和原平对战之时,你便说他是巫族,最后的巫族……”
“不错……”
三世说完顿了一顿,仿佛陷入了悠远的回忆。
“虽然巫族曾经无比强大,几乎统一了大半个陆地,但后来由于过于蛮横自负,于人魔两族皆不讨好,被人族和魔族联合打压,渐渐式微,到了我陷入沉眠之前,也只剩下了十个村子,几近灭绝……”
“十个村子?”
“不错,应该说是十个小部落,但在我眼中,其实就是十个村子……”
三世的语气渐渐浑浊,仿佛回到了那洪荒岁月。
“那十个部落的酋长,分别叫做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这十大巫酋,皆有通天彻地之能,纵和那人相比,也是相差不远,正是他们,领导巫族残部,龟缩十处险要,用药石蛇虫以拒人魔两族,护住了巫族最后一丝血脉。”
“原来如此,”朱珏轻轻点了点头。
“那为何当初擂台比试之时,原平说我的魔族功法克制他呢?”
“呵呵,这当然要从巫族的血脉源头说起了……”
三世不愧是横亘万年的老古董,对这种秘辛之事,都知之甚详。
“巫族起源,当为人族和魔族杂交之后,虽身具二者之长,却也颇多局限……人族善术法丹鼎之术,而魔族却长于炼体。巫族虽会炼丹,但常常不得其法,丹药对自身也用处不大;其身体虽较人族强悍,但炼体之法却学自魔族,似是而非,不得其足法,是以又被魔族克制。不得已,才发展了御虫操蛇、针砭卜筮之法,唯自生耳。”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如你所见,以你这样博闻强识的读书人,都没听过巫族这两个字,可见,那个叫原平的小子,即便不是最后一个巫族,恐怕也差不多了。”
沉默地点了点头,朱珏似乎懂了。他忽然明白了,原平那与年岁不符的沉重和沧桑,那眼神中的不屈和挣扎……当一个种族,和它那千万年的历史,以不可承受之重,全压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么所有的一切,便都解释的通了……
此刻朱珏脚下玉牌的光芒完全隐去,三世也不再说话,似又陷入了沉眠。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要到半个时辰了。少年缓缓转身,步伐沉稳地向外走去,身边两旁掠过无数金光闪闪的灵器宝贝,再吸引不了少年的兴致,他的眼中,再装不下这些外物,只有自身实力的强大,才是立足之根本!无论种族,抑或个人……
“终于出来了吗……选好了?”
厅内,林碧霄依旧恹恹而坐,见朱珏出来,方抬了抬嘴角,露出一丝缓容。
“是,”朱珏掏出那件虫笛。
“就是这一件。”
“哦?”
本以为少年会选一件灵铠或是飞剑,孰料竟是这样东西。林碧霄也不无惊讶。
“这件东西,尘封多年,珍宝阁换了无数主事当家,却没人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你……真的会用吗?”
朱珏却呵呵一笑,并未隐瞒。
“启禀前辈,这件古物,乃是昔年巫族的一种乐器,名叫虫笛。那些前辈之所以不知此物何用,想是因为在这宝阁之内,禁制颇多,声音灵用皆不得传外,故试不出它的妙用,若真在外面吹奏它,恐怕第七峰就要大乱了。”
说着,便将方才得自三世的讯息挑简要能说的讲了一讲,说的那林碧霄频频点头,暗暗称奇,望向少年的目光,愈加不同。
“这等辛秘古事,我身为长老,珍宝阁主事之人,尚不知晓,他一个还未筑基的毛头小子,竟如数家珍,莫非,他真有什么来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