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带着苏若柒在大夫人门口望着,心想,大夫人最近变得真是越来越变态了,不过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替苏若柒讨一个公道。
不同于苏若雪似男儿般的坚强,这一路,对于苏若柒来说,真的好长好长。
她本明白世事无常,明白生在这王府,命运早已被注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选。她也看透过,想要顺从命运过,本就是,只要她和那些小姐一样,耍耍手段,蒙蒙良心,也能活得个逍遥快活。
毕竟,论智商、论才华,苏府小姐中除了苏若雪也就是她了。
娘在的时候,苏若柒觉得还要为娘着想,娘说什么,就做什么,毕竟,相比于其他弟妹,能守在娘身边,也是幸福至极了。
现在,她只有孤身一人,明明可以最亲的表姨母却偏偏变成了全天下最恶毒丑陋的人。
其实,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之前的苏若柒被亲情的美好麻痹着,不想承认了吧。
苏若柒想娘吗?想、日日都想、快想疯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娘就是不在了,世上真的只剩下自己了。毕竟,她也明白得很,在这大宅子里与他人斗的后果,不就是要么疯,要么死吗?
何况,娘也是……
没有了亲情的依靠,她再也不愿意做那个日日拧着心思,盘算着巴结这个、斗斗那个的自己了,不,不是不想,而是没了力气;不,不是没了力气,可能也是做不了、做不到、做了会变成个活死人般的僵尸吧。
毕竟苏若柒还这么年轻,她想要活。
于是那天,任大夫人怎么打骂、胡闹、威胁,她都无法违背自己的本心,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在活着。
她要守住她的心,她的良心,她唯一跳动的希望和生命。
只是没想到,她刚刚找到自己,又要把这纯洁的身子献给成天在屎尿中捞金子的色鬼流氓了。
苏若柒宁愿死、也不要毁了自己。
她伫立在大夫人的门口,怔怔地望着地下的水泥缝中坚强爬出的小草,草儿啊草儿,我什么时候能和你一样?
我会和草儿一样爬出一丝生机吗?
“砰!”门里传出的碎片声清脆极了。
苏若雪料想,一定是大夫人听到我来了,气得牙痒痒,也是,这样害我娘亲还没如意,也是——智商太低。
苏若柒倒是一副冷漠的表情,生无可恋的模样。
苏若雪看到苏若柒似冰窖的脸,想到苏若柒为了不害娘亲而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便暗暗下定决心,茶馆筹备完,得给若柒找个婆家了,再这样下去,像这次的事情,以后定是络绎不绝。
“去,快请她们过来吧,看看我今天怎么好好跟他们玩玩。”大夫人咬着牙说道。
外面的人听到大夫人这习惯性的仇恨咽腔,便也顺势恶狠狠地通报道“九小姐、三小姐、请吧。”
这些小斯们入府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近朱者赤,与什么人呆久了,自然像起什么人来。有时候他们在张着血盆大口数落人时还会猛得想起自己少年的样子,奇怪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不过,在这大夫人身边呆得愈久了,自己再怎么张牙舞爪也就麻木了。
时间能治愈一切,怨气则能让一切变了模样。
苏若雪看这阵势,便知进去又要是一番恶斗了,不过也好,这大半年来心思都扑在事业上,这和女人斗的本领,真是愈发生疏了,呵呵,今天正好磨炼磨炼。
苏若雪大步跨进了大夫人的门槛,苏若柒呆呆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走进房门,后面的门砰地一下关上了。
大夫人的脸阴阴地,嘴角向上一弯,“苏若雪,你还敢来?”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女儿来看母亲,不是很正常吗?”
“哼!”大夫人冷笑了一声,这个时候还跟我套近乎,胆子不小。
“这是什么风把这大名鼎鼎的九小姐给吹来了?”胡氏的声音又尖又冷,像腊月的细风,阴阴地往人心里钻。
苏若雪这半年都在忙着做生意,好久没见到大夫人了,本以为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心软、行为也愈发收敛,想不到,此时的大夫人已经一点没有学士府当家的样子,心早就病入膏肓了。
最近听府里的人说爹开始交龙阳之事,她突然觉得大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别的姨太太只是赚口饭吃,而大夫人,才是真正把全部献给爹的女人。
甚至,她的灵魂。
“母亲,我是为三姐的事来的。”
如果上一声母亲只是礼貌的话,那么这次的母亲则是有点因为可怜这个女人而发自的真心了。
“听说你要把若柒许配给张道士?”
说到这,苏若雪的声音才像往常一样坚挺起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胡氏再怎么有苦衷,但这些年她恶意伤害这么多人也是不争的事实。
大夫人看着苏若雪这张脸,越看越像秦氏那狐媚胚子,脑中就想起她们娘俩讨姥爷欢心的模样,这些日子费了这么些周折居然还让秦氏生了个女儿,她们夺走了她一生的幸福。
此时,大夫人的心细得像点滴的针,扎进人身体内的药液叫做仇恨。
想到这里,大夫人已经难以自控,也顾不了什么客道了。“来人啊,苏若雪、苏若柒二人目无尊长,家法伺候”
只见几个婆子拿着常用的针包、铁棒、夹指板、火盆,一脸坏笑地走过来。
“胡氏,难道你还要动用私刑?再怎么我也是皇太后欣赏的人,现在还时不常地找绣个荷包送到宫里,若是看我病了,或是找不到了,看看外面的人会怎么回禀太后。到时候大姐会不会因为您这个娘亲而不受待见……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夫人惊了一下,她明白,苏若雪说得在理,宫里要真的发现了府里这些事,别说是一个苏若嫣,就算是十个,也拉不回宠幸了,何况她女儿的目标还是皇后?
“不过,就算我不打你,也可以打她啊!”大夫人指了指她另外一个庶女,兼亲表外甥女—身边唯一的亲人,冷冷地说,“还等什么呢?动手啊!”
她恨,恨那年与她推心置腹的表妹背地里勾引了她的男人,还生下了孽种。
如果没有二姨太,可能苏天丰永远都是那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温俊少年,而不会是将女人一个一个抬回家,现在又离不了男人的恶心虫。
想到这,夫人像疯了一样,尖尖的鬼叫划破天际,“还等什么呢?快动手啊!”
那个啊字拉得特别长,充斥在其中的,是满满的愤怒。
四个老婆子起步向苏若柒逼进,仿佛在看盘子中的肉,馋得很。
苏若柒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了,也好,现在就做个了断吧。
苏若雪一个箭步,赶紧挡在苏若柒的前面,“你们要干什么,难道还要把苏府的三小姐,大夫人娘家的外甥女弄得死不死、活不活吗?”
苏若雪言下之意,是要大夫人顾一顾大学士府的面子,想一想娘家血肉的情面。
大夫人本是大家小姐、贤良淑德,可也敌不过被爱和嫉妒逼得无法呼吸。
她已经太久没有什么高兴的事,轻松的生活了。现实的一切像千斤顶般将她压得喘不过气,这时的胡氏,像长时间缺氧的植物人,已经变成一株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了。
苏若雪不提起学士府还好,提起来,她就想到老爷每天晚上回来干的那些恶心事;不提娘家还好,提起,她就想起她的表妹、苏若柒的娘是怎么勾引与自己约定白头不相离的夫君,而后娘家是怎么劝她不要计较,把二姨娘塞进来的。
那天起,她的世界里,不再有约定一心人的夫君,不再有支持她令她荣耀的娘家,只有她自己和孩子。
哪个女人不希望和心爱的男人互相厮守一辈子呢?只不过,这种奢望,在那个时代要很幸运很幸运才能实现吧。
不过20岁的胡氏就认命了,她不再相信什么单纯美好,不再认为什么郎情妾意,苏天丰,既然你和那些老爷们一样,就别怪我和那些夫人们也一样了。
从那时起,她就做了之前恶心的事,当了之前讨厌的人。有什么办法呢,若不这样发泄,怕是要么无所事事了此残生,要么一口闷气憋着,没几天也就撒手人寰了吧。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放弃这还没多大的孩子,不能便宜了那些小妖精。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自己太过分,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每每看见老爷抬回来的那一个个“美人儿”,“美人儿”生下的那一个个“小可爱”,仇恨在她心中就会野蛮生长,把善良和理智瞬间吞没。
尤其是现在,他的男人做了让她恶心至极的事。
“呵呵,你不提还好,来人啊,把门关上,你们这些干活的,今天若不好好伺候伺候三小姐和九小姐,下个月的赏赐就免了吧。”
那些老婆子听到了这句话,更拿好了手里的家伙事,准备大干一场,也不想着以后会怎么样了,她们只要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让人变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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