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夜里有风。有人彻夜不免,亦有人沉于梦中,睡得香甜。
月氏皇宫乾元殿中,女皇暗暗见了布在大秦的暗卫。玫德姑姑将翻译了的布条呈给女皇,女皇看了,唇下掩了冷笑。玫德姑姑明白她的意思,将布条烧了,燃了一阵黑烟。
“按你所说,公主在大秦,已然开始行动了?可取得秦家的信任。”
下头半跪着的人,低头侧首。“回女皇陛下,公主已然入住秦家,颇得信任。移星宫和公主的势力已经有所行动,银司中安插了公主的人。”
“堇月行事,朕一向放心。你继续潜伏,有任何情况随时将消息传来。再者,暗中护卫好公主,不得让她知道你的存在。若某差池,朕要了你的脑袋。”
下头的黑衣暗卫领命离去,影子似的消失在夜色中。玫德不解女皇的困惑,大着胆子问她。“陛下,公主行事稳妥缜密,为何陛下还让人暗中监视着。”
女皇斜眸看了玫德一眼,收了眼色。“朕何尝不知她稳妥缜密,自将金吾卫交给她,她用朕的力量扩张,训练,足足将原有的力量添了三倍。金吾十二卫,左卫,中卫,右卫,一向是拱卫天子,自被她收至麾下,也不知那里来的本事,朕如今也调动不得。”
“公主乃女皇亲女,又颇得宠幸,想来也未有异心。纵然是收了金吾卫,也必定是听从陛下的。”
“未有异心,不敢还是不能?安插在她身边的三个丫头,亦被她收复,自那两人将内力全然给她,她的武功全天下还有几个是对手的?且她掌控江湖势力,又暗中培养了一支连朕都不得而知的力量。朕不得不防。”
“陛下是说,公主有异心?”说完这话,自知失言,已经跪下。
“她是朕的骨肉,众皇子公主中又是第一得力的人,争得过何须有异心。只是她太像朕年青的时候了,谋略,才能,制衡之术。朕不过是担心,若是她不用这些力量征服列国,有一日将刀兵对着自家的姊妹兄弟,朕虽然立于高处,也不忍心见自己的子女随着朕驾崩就一个个的殉葬。”
“奴婢失言,求女皇陛下责罚。陛下天纵英明,必定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你服侍朕多年,动不动就跪,也失了体面。这话你能问,亦能说。天子座下,伏尸百万。也不想朕的儿女,来走朕的老路。”
玫德姑姑站了起来,欲劝她歇息。女皇又让开了门,出去台前。玫德姑姑跟在后面。
外头明月高升,长夏风徐徐而吹。万里江山在眼底,城中灯火阑珊。“朕如今五十有余,身体亦不如从前了。为皇这些年,朕也算兢兢业业。国库里的银子,地库里的黄金,和各州府串钱的线子都烂了。七州粮草充足,天下兵马亦实实掌控在朕手中,若不收复江北,重驻边境。再晚几年,朕老眼昏花了。只怕便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
“陛下正是盛年,怎得有此感慨。且几位皇子公主都是极孝顺又有才话。必定会实现陛下的心愿。”
“天下诸国,月氏最富裕。可是若是兵力,数百年来,骑兵不如北越,骁勇不及大秦,南周孱弱,亦为尚可。数百年来,一向是不如它国。朕亦甚为烦恼,纵然金吾卫能力在强,也没有暗卫上战场的道理。”
“陛下,军队之事一向不是由宸君一族订制操练之术?”
“也是传统,亦不可怪罪先祖。这军中兵士,都是各地士族豪强选送。多年无战,一个个的娇生惯养,若是上战场,遇到北越铁骑,根本没有胜的机会。”
“陛下,朝廷中事物奴婢不懂。只是王家一族一直和士族多有来往。”
“好在朕的长子去了几年北越,也总算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不过数月,堇绥入了军中,做了这事,王家也没有不容许的。”
“陛下英名,大皇子必定不会辜负女皇陛下的期望。”
“他更不想辜负王家的期望,这些士族。待新政科举再施行几年,军队也训练好了,朕必定让他们乖觉些。”
玫德姑姑见女皇神色肃杀,亦不敢多言。只提太医的嘱咐,请她早些休息。想着第二日早朝还有许多烦心事宜,便去歇息了。
海冬青暗暗飞入贯苍园中,二等丫头云喜听了细微的叫声,悄悄给凌霜说了什么。凌霜得了消息,欲去告知秦韵。上了阁楼,关了门窗。
“小姐,消息说宸君按捺不住,自上次咱们拔了他几个钉子后,又派了人暗暗查访在高山的小姐。虽无所得,一月查了几次,实在可疑。”
“这般沉不住气,怎么不派人直接毒死我?一了百了。”
“这不还有女皇陛下的人挡着么,不敢这么放肆,只是有些可疑。”
“他若是想对我做什么,想必也是试探我那母亲。若是母亲不做太多阻拦,想来他闹腾一会子,也就消停了。”
冷玉亦是不解“宸君整日家的,如何这般不安分守己。”
秦韵看着冷玉,缓缓的说。“为了儿女,不算什么。可是若是为了他自己,才算是真的不安分守己。咱们也不用担心,母亲的手段,不怕她蹦达这几年。”
芷汀不管这么多,和凌香两个将选好的衣裳首饰给她看。“小姐,咱们先管明日家宴的事。这两套衣裳,浅红春樱银丝刺绣的衣裳和正红盘金绸缎的衣裳选哪一件?”
冷玉瞧着,红色的正是夺人眼球。“小姐,这红色的多好看呢?”
凌霜又道“小姐不过十五,浅粉的更灵动些,这银丝的刺绣,也压的住众人。”
秦韵看着冷玉,想着她最近有些细微不同。“就粉色的,首饰就浅翡翠珍珠的头面就好。红色的衣裳,就给冷玉穿吧。”
冷玉一时愣住,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她。“小姐的衣裳,奴婢怎么可以穿。”
秦韵安抚她,只说。“一件衣裳而已,又不是花咱们的银子。”
四个丫头听了这话,不由的笑话了一番。秦韵也不和她们闹,对着窗外,若有所思。
三个丫头下去休息,只凌霜给她注了热水,洒了花瓣。服侍她泡在热水中,才悄悄的说。“明日蒙大将军也会来。”
秦韵不解,“怎么突然说这个?”
“小姐最近仿佛是说了一句梦话,只一句。”
秦韵脸上一热,生怕自己说了什么。想到梦境,又更加尴尬了些。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和凌霜闹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