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灿眯眼打量着这位从望海城归来的长乐侯。
蜇龙潮鼎鼎大名，他自然如雷贯耳，有本事登上城头的人，他都钦佩。谁要有本事在城头上站到最后，观尽蜇龙潮，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秦灿曾想着，要有幸见识到这样的妖孽，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溜须拍马，不论如何也要攀上这根高枝。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真见到了，更没想到，此人还是陵江无数人听说其名字都要摇头不已的长乐侯。
来此之前，关于苏卓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不少，不过要说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都听说这位长乐侯与前朝那位风华绝代的长公主有七分相似，如今一见还真是非同小可。已经不能够用俊逸来形容，唯以“漂亮”二字才足以配得上这位长乐侯之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
当真是这位看着极俊美的侯爷观尽了蜇龙潮？即便是那位萧遥生都败在了他的手底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观察了这么一阵下来，除了好看之外，他还真没有看出苏卓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如今距离蜇龙潮已经过去不少天，天下人也过了震惊的劲儿，现在回过味来，便生出了质疑。
有资格进入望海城的到底还是少数人，亲眼见到的人都觉得不可置信，更别提只是道听途说的旁人，饶是铁打的事实，不得不相信，但许多人都认为其中有着猫腻，谁知道这位长乐侯用的什么浑水摸鱼的法子，不少人开始不无极尽恶意的揣度。
秦灿望了一眼苏卓腰间的佩剑，目光微微一缩，这便是沾了上清宫那位小师叔不世气运的苍岚剑？他笑了笑，作了一揖，阴阳怪气道：“先给侯爷道个喜，观尽蜇龙潮，一朝惊天下。”
苏卓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秦灿似接着道：“侯爷可真是了得啊，萧师兄回来之后，还经常念叨你呢，换作旁人萧师兄可不会这么放在心上。道宫里的王公子弟听到你的名头，也都赞不绝口。灵桥境不到就混得如侯爷这样风生水起，真是了不得。”
都说捧多了便是杀，秦灿这一句句的漂亮话，看似都是恭维，可无一不笑里藏刀。尤其是那句“萧师兄常念叨着你”，警告之意更是显然——道宫里的贵胄子弟对你不满的可不少，你要是再敢跳，多的是人要来挫一挫你这锐气。
苏卓再大的风浪都见过，又哪里会被秦灿的几句话给吓到，他微微一笑道：“谬赞了。”
他知道萧遥生败得不服气，那天城头一战，他并没有露出多少真本事，甚至远不如对付徐凤莲来得认真，只是借着惊蛰潮的威压还有苍岚剑的锋芒将萧遥生打得无力翻身，萧遥生认为他胜之不武，也不稀奇。
秦灿的目光有点冷了，看来这位长乐侯没有把自己等人的“忠告”放在心上。
“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苏卓看着秦灿等人，准备下逐客令。
“长乐侯，你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点？”
秦灿终于动了怒，他身后的三位灵桥境修士纷纷散出气机，朝着苏卓笼罩而来。
苏卓不动声色，这点威势连惊蛰潮都远不及，也敢拿出来显摆？
他只是将苍岚剑缓缓拔出稍许，骤然散发出来的锋芒轻易就碾碎了袭卷而来的气机，令秦灿等人面色一白。
他们皆是不可思议的望向苏卓，苍岚剑尚未出鞘，便有这份威势，到底是神兵的锋芒还是说这位侯爷深不可测？！
苏卓握着出鞘些许的苍岚剑，微微扯起嘴角，问道：“还不走，要我送吗？”
四人都惊疑不定的望着苏卓，方才的气势全然无了，哪里还敢接这句话。
这帮王侯贵胄豢养的狗腿子只好二话不说便灰溜溜的走了。
苏卓面色平静，转过身一步步朝侯府走去。
站在阶上那位一身深色长袍，白眉横飞、两鬓霜寒却站得笔直的老者两袖微颤，看着逐渐走进的少年，目露恍惚。
他好像看到了少年人在上清宫里十余年的如履薄冰，还看到了少年人在那座望海城里如何一步步走向城头，最后观尽蜇龙潮，举世皆惊。
看着这个少年一点点长大，直到今日，终于有了他娘亲的几分风华，如同重新看到那位长公主再世一般。
他两袖交挥，骤然下跪，颤声道：“老奴袁时胥，恭迎少侯爷回府！”
……
……
长乐侯回到陵江的消息已经惊动陵江，不过秦灿等人在侯府前被苏卓斥退的事情，倒是鲜有人知，大抵也是这种事情过于不光彩的缘故，没敢声张。在秦灿看来，把话带到就是了，至少这位侯爷已经知道有许多人都在惦念着他。
不过苏卓到底听进去多少，他就不敢保证了，他倒是宁愿这位侯爷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继续变本加厉，最好把陵江的权贵子弟都得罪了。至于苏卓的“无礼”表现，他也添油加醋的传达给了萧遥生和道宫的同门。秦灿看着萧遥生那张面庞变得逐渐阴沉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样已经足够了。
道宫就座落在陵安街附近，作为永徽王朝培养修士的地方，格局同样惊人，不过比起皇宫，却少了几分奢华，没有青碧画栋檐粱，也没有白玉琉璃雕砌，有的只是千年历史流露出的底蕴。
“苏卓已经回到长乐侯府了？”
一位身着华贵锦衣的青年端起茶杯，皱起了眉头。仅这一蹙眉，便威严自生，让前来汇报的道宫弟子越发垂首敛眉，话语当中也越发恭敬。
只听他道：“不愧是有本事以如念境修为观尽蜇龙潮的人，胆识确实不一般。”
眼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永徽王朝的国舅爷，一身玄罡圣体，被不少人引为知神境下第一人的叶不凡。
这位国舅爷放下茶杯，却没有再问起苏卓的事情，而是忽然问道：“醉雨楼今天生意如何？”
醉雨楼在陵江算是大有名气，达官显贵都喜欢在醉雨楼摆设宴席，只不过这个道宫弟子却是禁不住生出疑惑，这位国舅爷怎么没缘由的突说起了醉雨楼，他怔了一下，还是如实道：“今儿醉雨楼倒是比较冷清。”
叶不凡微微点头，轻声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