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宫靠近永徽王朝北方,从望海城西出剑门道,往北岔道再行不到两千里就到了。但从望海城回到永徽皇都陵江,便要多费些时日,眼下过去四天,才算到了陵江郊外,一座与望海城颇为不同的繁华城市依稀可见,不过距离真正入城,还有数十里的路程,需要再一个多时辰才能到达陵江的西城门。
去望海城的时候,苏卓随着永徽王朝的人一同前往,走的时候,自然也是一起同行。
之前取望海城途中的气氛便颇为微妙,如今随着苏卓一举观尽蜇龙潮,气氛也变得更加微妙,甚至说是诡异也不为过。不论是陈王延还是陈旭,脸色都极其难看,即便偶尔有所交流,也都只是笑里藏刀的恭维。那昭王世子陈旭再沉不住气,至少表面上也对苏卓客气了几分,不过心中的恨意却也更甚。这样表里不一的反差,便也形成了更为诡异的气氛。
苏卓对于这些早有预见,内心古井无波,不过倒是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
永徽国师赵纪的那位掌上明珠赵珩态度有所变化,原来只是冷眼旁观,现在却会凑上来与他还有张行远说道几句,即便是途中,有时候也会驱车与他们并驾齐驱,拉开窗帘,与他们聊聊天,尽管说的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不过在这样微妙的氛围下,却显得与朝廷那些人格格不入。
赵珩不在意。
她还在这即将抵达陵江的时候,进了苏卓的车厢里。
苏卓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略显成熟的女子。
灵桥境的修为。
如念境的胸脯。
她不是王昔玥,光凭着一张娇靥就能压下一城芳华,更不是商清璇,美到极致,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她的姿容虽然也出色,可要与王昔玥和商清璇相比,还是有所差距。只不过她有许多美人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底蕴与气度,一举一动,都不会让人觉得唐突。
就好比她现在坐在这里,却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这就是她的本事。
张行远打量了一会儿赵珩,心里面只一个想法,这娘们儿不仅厉害,而且够味儿。
赵珩笑了笑,望了眼外面的天色,说道:“本以为长乐侯会直接回到上清宫,没有想到长乐侯却先回了陵江。”
苏卓道:“陵江还有些事情要做。”
赵珩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看了苏卓一会儿,从苏卓成功让王昔玥答应下那桩生意开始,她便觉得这位长乐侯有些意思,如今更是如此,只觉得面前这位少年很不简单,她似笑非笑道:“长乐侯若是回到上清宫,应该会有不少人想要拉拢你,尽管也有不少人对你看不顺眼,可至少你能借势,那些人也多了些忌惮。可这陵江就不同了,你不仅是孤身一人,而且想要对付你的人怕是更多。”
苏卓看了她一眼,道:“多谢赵姑娘提醒,不过我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折路而回的道理。”
赵珩正色道:“我得到了一些消息,陛下现在心情不太好,便是道宫里也有人想要对你不利,这可不仅仅是因为朝廷的缘故。”
张行远怔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问道:“莫不是还有萧遥生的原因?”
赵珩微微一笑,不吝啬称赞:“张公子反应倒是很快。”
张行远想要骂娘,不过眼见赵珩在场,才有些收敛,不过语气依旧不忿:“还不是那萧遥生不要脸,若不是他仗着自己灵桥巅峰的修为,先出手对付的少侯爷,会至于连云海潮都没撑过去就被赶下城头?”
赵珩摇头道:“是这么个理儿,可天底下并非事事都讲理的。有些人只认准了长乐侯将萧遥生打落城头,这让他们感觉丢了脸面。”
她微微一顿,看着苏卓凝重道:“就我所知,道宫的叶不凡已经准备对付你了。”
听到这里,张行远面色一变,惊呼道:“竟然是叶不凡。”
苏卓一怔,似是有些出乎意料,目光也凝重了几分:“我想过可能有人要对付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他。”
就像天下人提及上清宫的时候,都绕不过商清璇,当天下人提及道宫的二代弟子时,必然会提到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叶不凡,被称为玄罡圣体的妖孽。
他不仅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弟弟,永徽王朝的国舅爷,而且还是道宫二代弟子中的顶尖人物,如今刚过而立,已有瑶真境的修为,听到这里,或许会觉得这位国舅爷并没有多厉害,毕竟年轻一代无论是张道陵还是商清璇,抑或是书院那位鼎甲江墨,距离瑶真都只差了一线,但叶不问却是十足的大器晚成。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地方,是其玄罡体魄。他尽管进境比不得真正的妖孽那般神速,可肉身及其强大,真元也浑厚非常,远胜寻常瑶真境修士。而且他的一身体魄,经过瑶鼎炼化,已达臻境,颇有几分禅宗的金刚不坏之意,甚至犹有过之,传闻能够徒手对神兵。
尽管叶不凡少有出手,但有数的几次出手,都是没有丝毫悬念的送给对手惨败。
当他一踏入瑶真的时候,便有人将其称作知神境下第一人。
不论是李虚的圣人之瞳,还是叶不凡的玄罡圣体,但凡与圣字沾上边的,都是了不得的物事。
而今天下,几个半圣都是在各自领域登峰造极的人物。
便是那位“半颗玉子镇纹枰”的书院李太卿,也称不得棋圣,只是屈居半圣而已,放眼天下,似乎也没有人哪个人真有资格担上圣人之称。可见圣之一字的非同小可,也足见李虚与叶不凡二人之天赋超然。
张行远想起什么,喃喃道:“传说中的圣体啊……听闻这位国舅爷便是鲜血也与常人不同,红色当中还泛着金光,赵姑娘,可有这回事?”
赵珩说道:“是有这样的说法,不过却无从考证,毕竟在我的记忆里,叶不凡不仅从未败过,而且也从未受过伤。”
张行远倒抽一口冷气。
如果皇帝下了决心要对付苏卓,这位国舅爷有可能会出手代劳。
少侯爷这是摊上大事了。
赵珩微笑道:“言尽于此,少侯爷好自为之。”
这一声少侯爷倒是与张行远学得十足像。
苏卓看着这位国师千金,认真道:“多谢赵姑娘,也多谢赵国师。”
赵珩展颜一笑,说不出的成熟动人,道:“今天我与你说的都和国师无关。”
车内不便行礼,苏卓只是点头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