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平不再关注后方的鱼者,他一头撞入时间的源头。
无数的光华、破碎的阴影扑面而来,还有恐怖的拉扯力力直接将他的伪装撕碎。
时间的通道正在断裂,这一刹那,彷佛变成了永恒。
柴安平凝滞在尽头中,直到漆黑将所有流光与历史的残影吞没,一切波动和异响彷佛随之平息,永恒的寂静降临。
时间之前是什么?
柴安平无法形容,尽管他早已借助念波看见过溷沌的虚影,但他仍然无法无法理解。
时间是存在的尺度,丈量着世间万物,但溷沌与两尊溷沌生物既然存在,为什么时间在祂们之后?
祂们所存在的那一段漫长岁月又将被如何定义?
他带着疑惑坠入黑暗中,前方已经是奥瑞利安·索尔和娜迦卡波洛丝预测的极限,没有人能保证,究竟沿着时间的轨迹到底能不能抵达溷沌!
柴安平无法活动,就连思维都几乎凝滞。
只剩下体内的力量在逐渐复苏,在这伸手不见的黑暗中,似乎有着令能量“兴奋”的东西。
过了不知道多久,能量终于在柴安平的体内重新拥有了循环的能力,柴安平也因此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体内肿胀的能量彷佛随时会将他的身体撑爆,所以他只好停下,优先将能量各自归置。
“这似乎就是……种子?”
柴安平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若这些激活能量的源头就是自己的目标,那岂不是意味着种子也早已随之分散到了各处?
他在无比静谧的黑暗空间中向前奔跑,但与其说是“空间”,更不如说是柴安平只能依靠自己理解中最贴近的词汇去形容此时所处的地方。
所有文明的词汇与想象,都无法触及这片黑暗一分一毫。
如此纯净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奥瑞利安呢?
娜迦卡波洛丝呢?
为什么没有来找到自己?
柴安平甚至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是否抵达了目的地,他可以依靠时间的特殊性逆流而上,但脱离了时间之后呢?
至高尚且无法全能,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他又能做什么?
他在黑暗中奋力奔跑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体内的能量轰鸣运转,将他的身体化作熔炉,拼尽全力吸收着黑暗中不可视的游离力量。
但不论是哪种力量,都无法穿透黑暗,释放出光亮。
“溷沌……溷沌……”
他开始借助能量循环的速度来记录“时间”,也借此免除自己遭受寂静的侵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奇特的世界里奔跑了多久,又奔跑了多远,他感觉到体内的能量一圈一圈壮大,原本死寂的位格也缓缓开始有了反应。
若说在这里继续奔跑下去,柴安平知道自己或许也能集齐重启登神仪式的要素,但他仍有不甘——
溷沌究竟在哪里?
又过了无比悠久的“感知跨度”,即便是柴安平的躯体也感到了强烈的疲倦。
他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当时奥瑞利安·索尔和娜迦卡波洛丝看见他时会那么兴奋,又为什么那么厌恶讨论当时的环境。
或许是因为这片黑暗本身就代表着“无意义”!
只有当溷沌中抛出相应法则与定理时,这里才能逐渐拥有意义本身。
这是柴安平在无止尽的奔跑中领悟的道理。
而随着这一进程的深入,他也确实感觉到黑暗中正在逐渐变得“丰富”。
虽然没有时间作为标尺,但以感知本身为基准,这一片黑暗确实仍在不断演化着,朝着未来的模样演变。
柴安平不知道现在用“未来”这两个字眼究竟准不准确,因为这种奇诡的状态……鬼知道是不是螺旋循环的?
但遗憾的是,无尽的奔跑已经是他最强烈的反抗。
哪怕是散发出独属于自己的光,他都还做不到!
独属于自己的光……
柴安平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一直在用惯常的思维去思考这片黑暗,但如果所有的一切认知在此时都仍然是一片虚无呢?
自己能感知到的是不是就是黑暗?
这里是比最初的精神领域还要更加奇异的原始啊!
柴安平在自己的“意识”中闭上双眼,放开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慢慢的,他果然逐渐失去了对肢体、力量本源的感知。
黑暗侵吞而来,彷佛也要将他同化。
但在黑暗中,仍有一份力量在抗拒着。
柴安平将所有的意识专注到这份力量上,这份力量,叫做“形意”。
搏动的能量抗拒着黑暗,时而化身火炬,时而化身刀剑,长久如此,竟没有半点的削弱。
但在这黑暗中,它也没有任何的增强!
柴安平之所以现在才发现这个事实,是因为乘兴形意往往在随着他的意志而波动、变化,所以除非形意发生彻底的蜕变,否则是很难感知到形意的强弱与否的。
但现在,当他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这团力量上,他便立刻发现了异常。
“接下来……应该要抽除掉形意中杂糅的特质,将其回归到最纯粹的状态。”
乘兴形意之所以强大,其原因之一是因为它在间接的沟通精神领域,可以依靠柴安平变化的情绪,去共鸣相应的情绪力量,最终变成形意的力量本身。
但现在,柴安平要将这些强大的能力全部暂时去除。
他小心细致的完成这一步骤,渐渐地,形意开始变得纯粹,迷蒙的白光从柴安平的身上发散而出。
黑暗立刻被白光刺破。
柴安平浑身一震,白光代替了他所有的感官,成为了他的双眼、鼻孔、耳朵以及全身各处的皮肤。
他在白光中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原来是这样……”
“感知到才‘存在’,这果然是比精神领域还要更古早的地方!”
他朝着前方大步向前,透过白光柴安平看见了黑暗中漂浮的一颗颗光点,而这些之前不曾看见过的光芒,实则璀璨若繁星,可以源源不断被他的身体吸收。
柴安平循着光点,朝密度更高的地方赶去。
奔跑,奔跑。
最终,他看见了一棵无比高、无比苍老而又无比扭曲的一棵树。
不……
他很快又否认了自己的看法,明白自己又陷入了常识的误区。
那并不是树,而只是演化出了类似树的枝节的‘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