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不见，张文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俊朗的脸上毫无光彩，精神颓废，嘴唇哆嗦，高瘦的身子佝偻着，像个刚死了相依为命老伴的糟老头子。
“文昱，到底怎么啦？”
“伟阳，你帮我拿拿主意，我该怎么办才好？”这是林伟阳认识张文昱以来，他见面说话最爽快的一次。
“文昱，别急，慢慢说，把你的情况跟我聊聊，即使我帮不了你，还有一帮弟兄，他们都愿意为你伸出援手，别担心。”
“文昊他…他不是东西！”张文昱痛苦地说道，话音一落，他捂住脸，他的手指细长苍白。
林伟阳将他面前的开水塞进他的手里：“别急，慢慢说。”
土肥原不常抽烟，手里却拿着烟和打火机，大概专为张文昱准备的。
他抽出一根，点着了，吸一口，放到张文昱的嘴边。张文昱是资深烟民，他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接过抽了几口，情绪安定了许多。他抽抽鼻子道：
“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吴家姐妹不会喜欢我。我与文昊虽是孪生兄弟。但他比我帅，身体比我好，我还有神经衰弱。可我想不到他竟然不顾兄弟情分，为了女人弃我而去！”
林伟阳和土肥原诧异得面面相觑：
“啊？文昱，你伤心不是因为女人，而是因为文昊离开你？”
“都伤心！想当年，我爸妈去得早。为了让他活得像个人，有尊严。我拼死累活捡破烂供他读书。他是我哥哥，他该疼爱我、照顾我才对。却反过来要我照顾他。小时候，他要什么，只要我能满足的，我都给他。长大了，我自己没谈恋爱，先让他谈。吴家姐妹争相在他面前献殷勤，我假装看不见。可他…他不能两个都带走啊！他把我当什么嘛？植物人！”
张文昱的神情激动，一边说话一边挥动手掌，由于感情跟动作并不协调，所以样子极其滑稽。但他内心的痛苦是显而易见的。
林伟阳心头一阵酸楚。
土肥原问道：“文昊跟吴家姐妹去哪里了？他没告诉你？”
“大前天打电话给他，他告诉我，他和吴家姐妹在珠海的圆明新园玩，前天却告诉我在广州，昨天又说在深圳，一会东一会西，他插翅膀飞呀？今天早上说回来了。到现在还没见人。你说，他满嘴谎言，难道不是欺骗我吗？他要跟吴家姐妹好我没拦着，两个他要了，我也没意见。可他不能抛弃我，我是他弟弟呀！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抛弃他，现在为了女人他却抛弃我！我想不明白，我转不过弯来！”
张文昱声情并茂的一番絮叨埋怨，终于让林伟阳听明白了个中缘由，张文昱不是因为女人的事情玩投河自杀的把戏，而是因为怀疑自己被相依为命的哥哥抛弃，才做出了过激的行为。
张文昊到底有没有抛弃弟弟查无实据，只是张文昱自己先乱了阵脚。
说到底，这件事根本不难解决，找到张文昊，把他带到他弟弟面前问清楚了，自然可以打消张文昱的怀疑。
林伟阳叫土肥原继续给张文昊打电话。
土肥原已经第N次呼叫张文昊了，他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一点，更让张文昱确信，哥哥为了**抛弃了他！他嘴里含糊不清地絮叨着，像野和尚打谯时的唱腔。
林伟阳自忖无法劝说他，只好微微叹口气，轻声安慰他说：
“文昱，事情还没搞明白，你并不清楚文昊为什么背着你出去，以我对文昊的了解，他不会抛弃你。你想想，这么多年，你两兄弟一起风风雨雨走过来，在最关键、最艰难的时刻他都没有离开你，说明他这辈子也不会离开你。我觉得他有苦衷，等他回来，他会把原委告诉你的。”
“回来个屁！他把几张银行卡都拿走了，里面有七八十万，都是我和他这些年挣的血汗钱。他要钱，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全给他。背着我离开，把钱全卷跑，兄弟情面都不要了！我想不通！我在他心里，难道如此一文不值吗？我和他的兄弟感情，难道也一文不值吗？”张文昱的语调气愤而悲怆。
“卷款而逃”四个字让林伟阳彻底懵了。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如果张文昱说的是实话，他哥哥确实有问题！
“文昱，你现在缺钱是吧？我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动，你要用钱，我借些给你暂时应急如何？”
“我不缺钱。我的资金账户里还有钱和股票。我只是无法理解文昊为什么那样做！前几天我想了很久，掉进河涌我才醒悟过来，他为了女人抛弃亲弟弟！”
土肥原的口才这时候像患了绝症，竟蹦不出半个字！只是不停地给张文昱递烟递水。
屋内笼罩了一层令林伟阳无法睁眼的浓雾。
“文昱，除了打电话给他，你有没有发信息给他？”
“没有。我不喜欢发信息。有话就说呗，干嘛发信息？”憋在心里几天的话说出来之后，张文昱情绪明显稳定了一些，他疲惫地倚在沙发的靠背上。
“文昊的电话关机，难道吴家姐妹的电话也关机？文昱，你不会连吴家姐妹的电话都没打过吧？”
“她们跟文昊那么好，我打电话给她们干什么？自讨没趣！”
张文昱虽然口口声声说对吴家姐妹的选择无所谓，其实他的表情完全出卖了他，他耿耿于怀呢！
“把吴家姐妹的电话给我，我打给她们。”
张文昱把手机递给林伟阳。林伟阳调出吴娟的电话，拨通了……
在音乐铃声响起的时候，林伟阳搜索枯肠，酝酿跟吴家姐妹交谈的言辞……
对方接通电话后，他努力调整好呼吸，压低音量：
“吴娟吗。我林伟阳，‘爱琴港湾’文昊的邻居。他现在你身边吗？我有急事找他。”
“文昱找他是吧？文昊不让我们打电话给文昱，我们没办法。”
“你们现在在哪？”
“在……”电话那头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实话实说。十几秒之后，吴娟说：“半个小时之内我们就会回去。你让文昱在家里等着。”
“吴娟，我把电话给文昱，你跟他说几句好吗？”
“这个…这个…好吧。”
林伟阳把手机塞到愣愣的张文昱微抖的手里……
捏着电话，张文昱嘴唇哆嗦：
“娟…我是文昱。文昊呢？你们…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们就回了。你在家里等着。”
“让…让文昊听电话行不行？”
“他…他没办法听电话。我们就回。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挂了哈。”电话挂断。
张文昱握着手机，茫然地望着林伟阳和土肥原。
林伟阳抬手看看腕表，十时二十分。还不算晚。三人都沉默，土肥原本负责给张文昱递烟的，这会也一根接一根抽开了。
这绝症玩意！抽烟跟喝酒一样，动起来没完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