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昳打着哈哈将问题一笔带过，什么也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俞菲也很清楚，一旦顾昳说漏嘴，一旦有苗头表示他在和莫澜姐交往，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不用说外界的舆论怎么样，单单是不能接受莫澜姐的，他的父亲那边就足够顾昳遭罪的了。
连顾昱都会用“束手无策”来形容的事情，俞菲真的是看不到他和莫澜姐的前景。
想到这里，俞菲忍不住苦笑出来，她竟然还有心思去担忧别人所谓的“前景”，明明自己和顾昱也是看不到未来的。
和顾昳莫澜相似的，大概就是彼此都知晓有什么横在中间，却沉默不语硬性忽视掉吧。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廉姐亲自把俞菲送上楼，叮嘱她要好好休息，不要把经历放在恋爱上。
俞菲直接蹬掉靴子，饿虎扑食般踏进卧室，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倒在床铺上，呈躺尸状。对廉姐的回应仅仅是两声哼哼，心里却在腹诽说自己的黑眼圈才不是深夜煲电话粥的成果，而是最近这万恶行程的杰作。
廉姐眉尾无奈地往下撇，她其实也明白最近的日程排得太紧密，但娱乐圈的规则往往就是这样，一旦你找机会喘息减少曝光率，后面虎视眈眈的人就会在你卒不及防的时候赶上来，何况观众们的热情总是暂时性的。
哪怕做到俞菲这个地位的也是如此，毕竟现在的俞菲还不能称之为“影后”，还没有得到一个真正有说服力的奖项来证明自己。
虽然谁都清楚人是不需要什么奖项来承认的，那不过是个光环，可归根究底，这个光环在艺人身上还是十分需要的，尤其是这两年形象口碑都不错的俞菲，她需要一座奖杯来将自己送上王座。
这么想着的时候，廉姐听到被俞菲甩到地上的手提包中传来一阵铃声，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蹲下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图片时，廉姐愣了愣，暗自嘀咕顾昱的长相怎么有种微妙的眼熟感。
认命地把手机送到卧室里，廉姐随之退了出来。
晚上用连轴转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俞菲甚至没有时间去吃东西，相比应该饿了，不过作为经纪人，又不好给她弄宵夜，否则不是在暗示她可以不控制体重嘛。
廉姐略一沉思，决定还是弄杯麦片好了，而且俞菲对这类东西向来都是比较喜欢的，家里也会时常备着。
走进厨房里，廉姐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想着俞菲什么时候有兴致买了许多工具，虽然一直知道她对餐点类是挺有兴趣的，可她几乎没有什么下厨的机会，所以家里的工具并不齐全，之前自己还说过她的。
打开橱柜，廉姐发现里面不但有麦片，也多了不少其他热饮的冲泡包，但令她惊诧的是，俞菲最为青睐的咖啡竟然全部消失。
怀着古怪的心情挑眉挑选出几个口味的冲泡包，廉姐用指尖刮了刮脸颊，拖着步伐来到卧室门前时，已经大体猜到了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手指在敞开的门上敲敲。
“俞菲，我弄杯燕麦片给你喝，然后再睡觉，空腹对身体不好。”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这位大小姐当下连哼哼声都不肯发出了，廉姐顿了顿，思量着她不会这么快就入睡了吧，俞菲终于有了动静。
“好。”
气若游丝，把此刻虚弱的状态表现的很完美。
廉姐清楚里面有多少演戏成分在，所以没有很担心，不过还是顺便忍不住想要吐槽她，刚才和男朋友打电话时完全不是现在的模样啊。
卧室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廉姐被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深吸一口气看进去时发现是手机不小心倒在地上了，不过还好是掉在有地毯的区域内，不至于摔碎。
而粗心大意把手机摔下去的主人漫步尽心地挠挠头，这才翻身下床将它捡起放在床头，盯着双红肿又憔悴的眼睛，边打哈欠边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燕麦片很快冲泡好，俞菲也很快将其解决掉，慢悠悠地回了卧室。
皱了皱眉，廉姐走到卧室门前，“俞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困了而已。”
平淡无起伏的鼻音，张张嘴开开合合犹豫着还想说什么的廉姐，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把所有话悉数吞回肚子里，轻叹了口气，转身收拾餐桌，然后离开了公寓。
晚上俞菲不出所料的失眠了。
明明全身都累积着倦怠，却一进入梦中很快就惊醒，被她所虚构出的画面惊醒，恍恍惚惚间，窗帘里已经透出了淡淡的晨光。
不愿往悲观的方面思考，俞菲拖着沉重的身体下了床，伸手接连按掉床头柜上三个闹钟——最近一直困在难以叫醒的魔咒里，在廉姐的强硬要求下，被塞了三个闹钟带回家。
进了浴室熟悉，再准备早餐，一切如同往常一样进行。
经过客厅时，总是会下意识地瞥向沙发的方向，会想起那天顾昱躺在上面的场景。
尽管俞菲不愿承认，可确实想念他想念得严重，否则怎么会心思都变得这样敏感，否则昨晚怎么会失眠。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后，心像是像是被刺了下，没有很痛，但始终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萦绕不去。俞菲机械性地将吐司吃完，再把牛奶灌入口中，早餐快要结束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声响。
敲门声，应该是廉姐。
伴随着廉姐挺有节奏的敲击，俞菲又情不自禁的陷进神游中，默默勾画出大洋彼岸某人的轮廓，最后是在自家经纪人几乎要将公寓的门给拆掉时才轻飘飘地起身开门。
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责怪，可令俞菲有点纳闷的，廉姐只是简单催促了下就没有再说其他话语，看起来满面春光，情绪很高昂的样子。
俞菲拧起眉头，盯着走在前方哼着歌的廉姐直冒问号。
怎么回事？
最后这个问题还是由顾昳帮忙解答的。
——化妆间外传来顾昳和其他人很平常的嬉闹声，他本就是开朗外向的性格，和大多剧组工作人员玩得都很好，经常会开些肢体玩笑。
当然，他还是很有分寸的，和女孩子总是保持得当的距离。
不过很显然，俞菲并不被顾昳算在需要保持距离的女孩子的范畴中。
俞菲不清楚顾昱在出国之前有和他交代什么，但可以确定顾昱一定是告诉了他些事情的，否则以顾昳散散漫漫的性格，绝对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有时间就凑过来搭话。
与其说是担心她被冷落，倒不如说一直在照顾她的心情更贴切。
俞菲的妆发还需要一些时间，而顾昳只用换上赞助的服装就好，所以现在无聊到坐在俞菲身边和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但碍于有许多工作人员和化妆师在，话题也仅限于可以搬上台面讲的东西。
没有其他人可以炒作的爆点。
十几分钟后，顾昳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般站起来，小跑到化妆间的一角翻出盒什么。从俞菲的角度看不清他手上的东西，在镜子里也同样看不到。
等他重新落座时，俞菲知道他去找什么了，笑着说了句“吃货。”
顾昳笑眯眯地点点头，往嘴里送了根pocky，然后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话，“俞菲姐，你知道——”
后面的话俞菲没有听清，被他的咀嚼声给淹没了。
“什么？”
“听说等男主角进组的时候，我们要转战了。”
“转战到哪里？”
“英国。”
“合约上写要出国取景这条了吗？”
俞菲回忆着之前签署的合约，廉姐今早轻松愉快的情绪逐渐与其重合在一起，愣了愣，她反应过来这大概是刚刚商量好的协议。
顾昳拿着根pocky在空中比划几下，“没有，追加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也不想出国取景。”
可是没有如果——导演在午休的时候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布了这个消息。
和就差举办派对庆祝的一些工作人员相比，俞菲的态度情绪不能更低落。与其出国取景，她更喜欢待在一个固定的城市拍摄，如果可以待在固定的摄影棚就更好了。
倒不是说现在的B市对俞菲来说还有某人在时的魔力，而是她现在确实有点过于疲惫的感觉。
不过换个角度想，出国后大概就没有国内的日程安排了……吧？
廉姐不会这么狠心的，假设真的要国内外两头跑……俞菲第一次在脑海中闪现出退隐的念头。
年轻刚入行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可以拼，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杂草一样，没有可失去的，所以有绝对的毅力和韧性。过了一段时间，开始得到一些东西后，也不是说松懈了，但确实是缺少了最开始的激情。
到现在，与其说是为了梦想为了生活，不如说是需要一座来证明自己的奖杯。
俞菲有时也在自嘲，真是挺没意思的，人生过了二十多年，竟然还这么在意其他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