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昱刚开始也是怔住几秒,但随即搭在俞菲肩上的手收的更紧了些,带着某种满足之意。然后略微低头看着俞菲的侧颜,目光沉静地望着她,没有过分的灼热,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单纯的看着她,好像要记下她的每一个细节似的,他觉得此刻俞菲大概是全身心的信任着自己的。
两人也不知道以这样的姿势相处了多久,顾昱都开始慢慢有了困意,但他的意识很清醒,大概是早年拼事业的原因,对于睡眠这种事竟然也能控制起来。他听着俞菲稍微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热度好像真的消退不少,这时才算放心下来。
俞菲在护士准备拔针的时候悠悠转醒的,晃了晃有些僵直的脖颈一偏头和顾昱的视线撞到一处,那人眸光深深,不过是一瞬间就仿佛看到了俞菲的心里。
顾昱等到护士拔出针头后才对着俞菲开口,“你先待在这里,我去给你倒杯水,你的嘴唇很干。”
俞菲望着顾昱的背影下意识舔了舔唇,然后发出轻轻的吸气声,之前被顾昱咬破的地方还没有完全愈合,还是会有刺痛感的,而现在想起那晚上,竟然有种说不清楚的思绪。不像是什么糟糕的经历,反倒像是……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俞菲摸出手机本来打算直接摁掉,可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苏炀的大头照时还是接了起来,“喂,怎么了?”
苏炀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听导演说你去医院了,具体位置给我,我去找你。”
俞菲想了想回答,“不用了,顾昱在这里。”
苏炀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调轻快起来,“我说俞大小姐,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照顾?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俞菲,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啊,男未婚女未嫁的……”
电话是在顾昱回来那一刻挂断的,苏炀其实话还没有说完,但被俞菲毫不犹豫直接挂断。如果那些调侃的话语被那人听去可不好,她是这么觉得的。可其实只是调侃而已,不是存了某些心思的,谁又会在意。
眼前的纸杯上冒着热气,顾昱低沉的声音随着热气传了过来,“小心烫手。”
俞菲想到刚才苏炀揶揄她的话,开始犹豫着不想要接受顾昱这份好意。
顾昱见她迟疑,笑着低低的问了句你又想我喂你吗。然后看着俞菲快速从自己手中夺过杯子放在嘴边像是要灌下去一般,于是他按住俞菲的手,“很烫,不要着急。”
俞菲努努嘴,似乎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吞咽了回去。
顾昱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微微眯着眼睛在俞菲身边坐下,然后拨开她的碎发把手放在她的额间,好像是褪到了正常的温度,额头薄薄的汗也已经没了。
“如果我没有带你来医院的话,是不是还要硬扛着病情?”
“我身体一向很好的,发烧感冒在睡觉之后就会好转。”
“你现在还这般嘴硬?”
“我……”俞菲还想找些话反驳来着,可看到顾昱颇为责备又带着几分心疼的眼神便没有说出口,负气低头摆弄手机不再理睬顾昱。
顾昱的声音还是躲不开的在耳边响起,甚至带着几分严肃之意,“以后生病了要来医院,也不要耍小性子不吃药,我不是时时刻刻会在你身边的。”
其实这话从刚认识没多久的顾昱嘴里说出来是有些奇怪甚至可笑的,但俞菲竟然会感到鼻子酸酸的,心底间有什么不断在翻腾着,然后对着那人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顾昱觉得此刻俞菲的眼中竟然也能映出他的模样,心下一动情不自禁握住俞菲的手,动作很轻柔,分开俞菲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俞菲愣了一愣,却没有挣脱。
顾昱侧过身子,“要不要再靠着我睡一会儿?”
俞菲摇摇头,想了想问道,“顾昱,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顾昱挑眉,露出副不正经的模样,“我不是在和秦轲竞争上岗,自然要表现的好一些。”
俞菲轻哼一声扭过脸不去看他,但十指相扣的手并没放开。
注射室临着街道那边有面很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点点霓虹,以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的绵绵细雨。俞菲看着外面愣神,感觉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在心里破壳而出然后茁壮生长起来。
…………
第二天一到片场就看到某人不能更加八卦的表情,“大庭广众下被人抱出片场,不是你的作风啊俞菲。”
俞菲心说果然被很多人看到,多做解释也是徒劳,可苏炀此时的眼神还是让俞菲忍不住反驳,“我那时烧得脑子都不清醒,哪里知道。”
苏炀也没有罢休的意思,“那我给你打电话时脑子清醒了不少吧,我的玩笑你可都照单全收,还说没有心动?”说着像是想起什么般对着俞菲挤眉弄眼,“真是好在昨天没有任何探班的媒体,否则你肯定要在头条上挂足一星期,说不定我也要陪着你一起挂着。”
俞菲默了默没有理苏炀,苏炀像是猜到俞菲不会理他的样子,直接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确实没有继续烧,如果昨天不是顾昱在,你的病情可能还会严重,真的要谢谢他……”
俞菲打了下苏炀的手,“走吧,我还得和导演商量下进度问题,昨天一句话没有说就跑掉,我都想象到等等见到导演时的枪林弹雨,你可要帮我挡一挡啊,苏炀,我们说好同生共死的。”
苏炀摆手劝慰俞菲,说导演肯定不会怪罪的,本来就是通情达理的人,再加上昨天是顾昱带走你的,哪怕是耽误进度导演绝不会说什么的。后来导演果真和苏炀一般说词,还特意询问俞菲需不需要再歇息几天,弄的俞菲也不清楚导演他到底是担心自己的身体还是因为顾昱。
顾昱是在俞菲结束一场戏之后到的片场,没和导演说一句话直直冲俞菲走来,弯下身子抚上她的额头,没有停留很久,但还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前。俞菲其实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不过脸上还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同时心里却默默地把顾昱凌迟了几万遍。
女人眼中流露出的责备与不满顾昱自然是看到的,可他却还是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毕竟她没有明确的拒绝,而他正是依仗着她这种态度,逐渐放肆起来,像宣誓主权似的。顾昱觉得,大概是在昨晚之后,他和俞菲之间似乎才真正的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乐于见到的变化。
小迪在见到顾昱坐在俞菲身旁那一瞬立刻飞奔到俞菲面前,把握时机递给俞菲药片和水。俞菲在顾昱的看顾下认命的吞下药片,由衷的觉得小迪下个月的奖金也应该充公。
但俞菲也感觉她似乎对顾昱的很多行为并不是很抗拒了,其实从最开始就没有特别排斥他,不是么。之前没有发现的,好像此时忽然之间就清晰起来。
后来再度开工经过小迪身边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小迪低声嘟囔一句什么,好像是说俞菲姐和顾先生看起来很般配之类的话,自顾自得出的结论,无比肯定的语气。
俞菲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般走过去,但嘴角在不经意间挽出了好看的弧度,很般配……吗。
之后的几天里俞菲的心情始终不错,有时会习惯性的找某个熟悉的身影,对于苏炀的某些调侃暗示也没有过多的辩解,甚至偶尔闲暇时还会哼起小曲,惊得小迪说不出话来。苏炀发现之后很无情取笑她,说没想到有一天俞菲也是会这般高兴的。
俞菲斜睨着苏炀,反驳说是刚才偶然间听到的,不过是下意识哼了出来。说这话时眼色冷冷的,伴随着小刀子嗖嗖飞到苏炀身上。苏炀就瘪嘴点头,阴阳怪气的附和她,然后和小迪一唱一和的说只是下意识。
又是夜戏。
俞菲发烧后夜戏在顾昱和苏炀的干预下被削减了不少,但今天这场是为了取夜景,不得不在夜里拍摄。
抵达取景地后顾昳拍着脑袋打量着周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呼一声,显得很欢腾的模样。接着小跑到顾昱身边低声嘀咕什么,几句话的功夫后,兄弟二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俞菲身上,明显到小迪都扯着俞菲的袖子说俞菲姐顾昳好像是在和顾先生商量怎么绑架你呢。
因为刚开始布置机器的关系,距离正式开拍还有不多不少的一段时间,在角落发呆的俞菲忽然被股强势的力道拽出几步。她吓了一跳,挣扎抵抗几下还是抽不出被攥得紧紧的手,于是略为恼怒的对着前面走着的人低喝,“你要带我去哪儿?顾昱!”
顾昱没有回答她,也没有松开牵着的手。俞菲余光所及到她和顾昱照在地上的影子,那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