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入院考试,平日里想进书院不行。但只是临时增加一个考试名额,以承恩侯的地位和背景,能够做到。
权璐抓紧了衣裙下摆,心头愤愤不平的想道:若不是那些族人的嘴脸太过可恶,耽搁了弟弟的时间。这个时候,哪里还需要请托承恩侯举荐?
在她心头,很不想欠下承恩侯的恩惠。
承恩侯深深的看了权墨冼一眼,哈哈笑道:“好!举手之劳。”
松溪书院对于士子的重要性,哪怕他是武勋也略知一二。眼前这名少年郎,当真是第一天到京吗?
不管是有人指点,还是他自己打听得来的消息,此子非池中物,不可小觑。
敞轩里面有文房四宝,承恩侯示意让戏曲停了,走到书案前挥笔写了一封举荐信。用镇纸压着,晾干墨汁。
“你是我故人之后,你若是能金榜题名,我的面上也有光彩。”承恩侯的态度,亲昵了不是一星半点,道:“住过去了,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权墨冼恭敬的应下,道:“能得侯爷提携,小生感。
多年前他落了难,被权墨冼的父亲救起。后来,没人找来,承恩侯也就慢慢忘了这事,不再关注。
但既然故人之后出现在眼前,又是这等良材美质,自当打听清楚。
或许,自己可以通过对权墨冼这名少年郎的投资,打开文臣的一扇窗口。
在高芒王朝,武勋和文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体系。说互不往来或许有些夸张,但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极少联姻。
武勋把控着军中,文臣则把控着朝中的政治舆论。
而像承恩侯肖家这样,只是因为当朝太后的缘故,才恩荫了爵位的权贵,身份最是尴尬。既没有军权在手,朝堂上说的话也起不来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这时,承恩侯看见权墨冼,心中被压抑许久的野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在暮色四合之际,权墨冼一家总算在东城的宅子里安顿下来。宅子不大,但住他们三个人随便都够了。有承恩侯的吩咐,刘管家亲自陪同他们安顿。
他从家生子当中,挑了一对老实的中年夫妇,给权家看门洒扫。又找了一个力气大的男子,做些担水劈柴的粗活。
这让权大娘连连道谢不已。
折腾了一天,眼下总是有了个落脚之地。
他们的行李并不多,马车上区区几个箱笼,搬进了屋中就是所有的行李了。
天色已晚,权璐去厨房烧了开水,手脚麻利的下了几碗面出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了,吃得分外香甜。
“冼弟,我有一件事想不通。”
权墨冼笑道:“大姐有话就说。”
权璐道:“方家好言好语的留我们,你不答应。那承恩侯府连门子都是势利小人,侯爷也是听见你中了举人才对我们态度好起来。”
“为什么你不接受方家的好意,反而答应了承恩侯?我觉得,如果非要受一家的恩德,方家看上去要好相与得多。”
这个问题,牵涉面太广,权墨冼想了想,捡着她能理解的方式,道:“大姐有句话说错了。”
“哪里错了?”
“不管是哪一家,我们接受他们的资助,都不欠他们的恩德。”
权墨冼正色道:“方家挽留我,我如果答应了,救下方家小姐的人情就互抵了。而承恩侯府,是早年间欠下父亲的恩情,他收留我们,只不过偿还了当年的救命之恩罢了。”
“我要科举出仕,留一个礼拜侍郎府上的人情,比侯府的更有用。”
他这样说,好像很有道理,权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猛然叫道:“坏了!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该接受方家的财物。”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朝屋子里奔去,风风火火道:“我这就去把方家送的东西退回去。”
“坐下!”权大娘道:“也不看眼下什么时辰了,大姑娘家,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
权璐委委屈屈的坐下,口中嘟囔着:“娘就知道凶我。”
权墨冼失笑,道:“些许财物不打紧的。方家表示一些好意,不收反而不好。那是个大人情,没这么容易抵消的。”
方锦书是长房的嫡出孙女,她的身份地位,岂会只值区区绢帛和银钱?
权璐这才拍了拍心口,嗔了他一眼,道:“你也不早说。”
我倒是想说,大姐你也没给我机会嘛。权墨冼心中默默说道。
“明日我就持举荐信去书院里报名,大姐你好好伺候着娘,管好银钱便是。”权墨冼嘱咐道:“顶多午后,我就回来了。”
权家初来乍到,对京城是两眼一抹黑。
眼下不比得在卢丘,权大娘每日还要纺线挣些大钱。权墨冼怕她闲不住,也担心就两个女眷在家心里不安定。
趁他还没进书院,先陪着她们拜访一下邻里,熟悉熟悉周边环境。
一旦他开始攻读就要在书院中住宿,再顾不上家里。
看着这样能干的儿子,权大娘心怀大慰,乐呵呵道:“你自去忙你的,不用牵挂着家里。”
夜色渐浓,几人洗漱后进入了梦乡。
同时,方家的灯火也逐渐熄灭。只有明玉院中的正房里还燃着蜡烛,方孰玉回了房,压低声音跟司岚笙商议着什么。
“你说什么?!”
司岚笙面上一向温婉的表情,已被愤怒的神情所替代,眼中有着怒火在熊熊燃烧。如同一头幼狮受到伤害时,暴起护崽的母狮。
方孰玉忙安抚着她的情绪,道:“你先别急。”
亲手给她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抚着她的背,让她慢慢喝了下去,平缓着情绪。
喝过茶,司岚笙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缓和着情绪,但眼中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却不曾褪去。
“丫头画了几个拐子的画像,官衙里出动捕快去江溪码头,果然找到了这几个人的踪迹。”方孰玉将事情的原委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