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静,这显得只是一墙之隔的外面嘈闹声分外的大,而这种反差更是让房间里显得静起来。
扑通扑通扑通……权至龙的呼吸逐渐紧张了起来。是的。他紧张了。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开始紧张了,星娜会答应的吧。她当然会答应的,她肯定会答应的。
从接到李胜励的电话开始,驱车来这里的路上,他慢慢地也一点点回过神来,也接受了不管是之前的重生也好还是星娜死后的那四年也好,统统都只是一个梦,一个让他真正明白过来谁才是他所爱之人的梦。
梦里那四年没有星娜的日子是那样的真实,那四年一天天就如同在地狱般煎熬,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权至龙爱宋星娜,什么时候爱上的不知道,为什么爱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愿意接受……这些回想起来会有一大堆的理由,但这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他想和她在一起。
“星娜……我们交往吧。”权至龙的手臂忍不住地缩了缩,抱得更紧了。回想起梦醒前那场车祸,想起星娜在自己手臂间奄奄一息,那一刻他觉得全世界都爆炸了。他已经不想再失去她了,也不能再失去了。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比一开始就唾手可得的东西来得更重要更珍贵,尤其是还是连续两次的失去,第一次让权至龙沉沦了四年,第二次则是直接将其打入深渊。因此,再抓到星娜的时候,他都感觉有些不真实了。
不真实得让他想要抱得更紧贴得更近,好像只要松开手,这就又是一场梦。哪怕他知道,梦早就醒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让他去攻略的系统,没有鬼魂,没有重生,他真真实实地活着,怀抱着一个真真实实的星娜。这个女孩,在几天前为了他差点死掉,也因此发现了,他对她的感情根本就不是说放弃就能够放弃的,他很肯定,如果现实里星娜真的去世了,那么梦中的那四年一定会发生。
因此,他一定要告白,不想再拖了,一分一秒都不行,梦中他都没有亲口完整地说出来过,这一次,不能再错过。在来的路上他就跟申智媛说了分手,呵呵。才交往几天的感情,这种东西本身就足够脆弱,他也很肯定,申智媛的喜欢,才不会是真的喜欢。就如他的答应,也不是真的答应。
抚摸着手下能够感受到体温的布料,权至龙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那种失而复得的珍惜,让他的动作十分的温柔,连带着透露出来的气息也是极为温柔的。
比虚拟世界重生后更为温柔。
是因为连续两次亲眼目睹她的‘死亡’吗?星娜睫毛微颤着,眼底有着权至龙永远都看不到也不会知道的‘得逞’,贪婪地深吸了口气,她嘴角的笑意也愈发的浓烈起来,隐约间掺杂着某种恶劣感。
这种恶劣来得有些突然。就连星娜脑海里的系统都有点没能回过神来。
“宿主?不答应吗?只要答应。任务就彻底可以完结。”就算是对于程序来说,一种恋爱告白的仪式,这东西还是需要的。它就像是一个分界线,一个宣告,一个界碑,用于告诉他人这一天的与众不同。
星娜的身体动了下,权至龙马上会意地往后退了退,但双手并没有离开星娜,而是就势搭在她的肩膀上,然后握在了她的肩膀上,指间传来骨骼的硬度,让他霍然想到了才她前不久躺在自己怀里呼吸游离的脆弱。她比梦中的她更瘦些,下巴也要更尖,大约是还没有恢复,脸色没有一点血色的苍白感,让人心疼不已。
她就这么低着头,柔美的眉眼都轻轻的垂着,看不清她眼底的神情,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又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说的交往的事情。
意识到这点,权至龙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星娜?”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星娜嘴角先是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再缓缓地抬起头,权至龙一眼就撞进了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里面漂浮着的水雾,让她这张因为没有血色的漂亮面孔更是柔弱起来,那双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其实至龙没必要委屈自己呢。”星娜的声音带着鼻音。
权至龙一愣,立即就明白了星娜的意思,正准备解释,却被星娜给笑着打断了,“我也是有尊严的呢。”
这带着勉强笑容的话语,有着不可抗拒的说服力,直接就将权至龙本想说出来的话全部都堵住了。是啊……她也是有尊严的……所以不需要怜悯,所以不需要报恩,所以不需要回报。她的表情,是这么告诉他的。也是呢……追着他跑了这么久,努力了那么久,告白的时候还是被他拒绝了。
如果是他站在她的角度,也是会误会的,以为他的交往只是报恩是怜悯是回报。可偏偏,他原本就盘踞在心口的感情无法说出,梦中的那些事也都无法说出口,难道说因为这次事件,他就这么一下爱上了?呵呵,这么说,星娜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她已经被他伤得遍体鳞伤了吧。
这里不是可以重生的梦境,那个时候他们才刚遇见,什么都有可能改变,现实里面,他是对她的恋慕不屑一顾的人,是无视了她一腔热情的人,是拒绝了她的人……现在的这份告白,在这样的前提下显得多么的可笑。他爱慕的女孩,已经不敢相信他的爱了……
权至龙的神色逐渐悲伤了起来,这种悲伤还隐隐包裹着心疼和懊悔。假若外面的胜励看到他这个表情,也知道他是怎么在车祸之前拒绝星娜的,只怕只会说一句‘活该’。比起他这个相伴而行的队友兄长,在这件事上胜励还是更偏心星娜些。
“我知道了……”权至龙温柔地望着星娜说道。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和语气是多么的柔情,柔情得差点让星娜把持不住,想脱口答应。
但她还是暗咬牙关没有出声,而是再次垂下了头,黑色的长发轻轻柔柔地从耳边落下,权至龙伸手很是自然地将其拢在了她耳后,再很是自然地收回手。
对于他的这个动作,星娜悄然抬起了头怔怔地望着对面的权至龙,他的眼神就这么轻柔地落在她的脸上,令人心颤。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答应?’系统不解地问道。星娜暗道,是因为我想要很多啊……对于星娜的这份心理活动,系统保持不解。
星娜也不想过多地跟系统解释,她只是定定地望着权至龙的脚尖,天知道她多想答应下来,迫不及待地想,想得全身发烫,必须要用尽所有力气来按压自己的这份冲动。可是……现实毕竟是现实,这个世界要面对的远比虚拟世界多。她,再也不想像以前那样了,虚拟世界确实是假的,但里面的经历,并不作伪。比起几日前的宋星娜,现在的她已经有了不少的改变了,不管是心境还是思想。她变得更贪心了。既然如此,那么曾经的有些策略是不能再用了,恰好,车祸这种经历过生死之际,也是个不错的借口。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坐在病房里,也不知坐了多久,权至龙才听到星娜开口说,“在这里待久了,会有人不开心的…”
听到这个有人,权至龙霍然就像心口被人抓住了,死死地捏住,十分难受。他当然知道她嘴里的有人是谁,但是!!他现在才不管其他人怎样,他只在乎她!可偏偏他无法让她明白这一点。哪怕是一点的关心,在这种时候,也只会被她认为是同情是怜悯是报恩,完全与爱慕无关。说真的,现在的权至龙恨不得穿越到几天前,狠狠地揍一顿那个时候的自己。
“我和她已经没关系了……”权至龙艰难地开口,随即就看到星娜那双意外明亮起来的眸子,里面只映着他的身影,这种注视,令权至龙心口发烫,让他很想捧起她的脸,为了不把对方吓到,权至龙微微挪开了点视线,看着旁边的墙壁,“对不起。”他还是说出口了。
由于看着墙壁,权至龙并没能来得及看到星娜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马上她就收起了这份笑意,因此他只听见星娜轻叹着说,“没关系。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那为什么要叹气呢?权至龙心里更酸涩起来,他要怎样才能够让她相信呢。相信他的感情,相信他的喜欢,相信他的真心实意。这份苦恼让他很郁闷,可一想到自己对星娜做的事情,又会觉得这份苦恼不值一提。
权至龙抿了下唇,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疼惜地说,“你多休息一下吧。刚刚才醒来……”
嘭——
门被人很焦急地打开了。
当权至龙看到门口的那个人的时候,神情瞬息万变,门口的那个人面容姣好,和记忆里的那张脸完全相符合,她面色很是焦急地走到了星娜面前。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还好吗?”申智媛十分关心地问道,语气也好还是眼神也好,都充满了担忧。
如果是以前这份担忧一定会让星娜感动,可是……现在吧。星娜倒也是玩味起来,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和虚拟世界不同,申智媛在现实里和她是好朋友好闺蜜,然而就是这么个好朋友好闺蜜,悄悄地暗度陈仓和自己恋慕的人交往了。不管他们是为什么交往,在星娜看来,这绝对是对她的不尊重。她讨厌这种感觉,被背叛的感觉……很痛啊……智媛。明明那么地相信你……
面对申智媛的关切,星娜低下目光,没有看她,就在申智媛想要碰她的时候,还故意躲开了。
手举在半空中的申智媛很是惊诧于星娜的这种反应,“你……怎么了……”她从来没想过,有天星娜会躲开自己的手。转而她就暗恨地看向旁边冷眼旁观的权至龙,心底咬牙切齿起来,一定是这个家伙说了什么。早知道她就提前过来了,这样也可以先发制人。
“我没事。”星娜语气冷淡。
这态度落在申智媛眼中更是惹人气愤,而落在权至龙眼中却更惹人怜惜,她以为他看不到吗?那紧揪着被单的手指,很明确地告诉他她的纠结和痛苦。
权至龙直接上前一步,拦下了申智媛要说的话,“星娜才刚醒。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梦中那四年的事情快速闪过权至龙脑海中,他记得很清楚,这次车祸……并不简单。
看着权至龙很是冷漠的表情,申智媛心中很气,这个男人才和她说分手就作出这副姿态,让她气上加气,“我和星娜说话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个罪魁祸首还好意思站在这里……”
“我已经知道了。”星娜开口打断了申智媛的话,申智媛愣了愣看向星娜,只见对方那双净澈的眼睛幽幽地望着自己,一字一句道,“你和至龙交往过的事情…”说完,星娜就抿紧了嘴巴,再次垂下眼眸。
这种抗拒疏远的姿态顿时就让申智媛慌乱了起来,“星娜。你…你听我解释…我其实没想过……”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六神无主,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的解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不想听解释。”星娜撇开头,声音充满了痛苦,“以后我都不想听。”
看到星娜的这份流露出来的痛苦,申智媛觉得脑子都要乱了,她转头就看到bigbang其他几只一脸意外加震惊地看着自己,脸上再也挂不住了,匆忙地跟星娜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
权至龙看到星娜那模样,也没多言,只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在病房里只剩下星娜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抬起脸,悄然露出一个笑容。
“接下来要怎么做?”系统问道。
星娜弯了弯眉眼,“当然是。好好地玩了。”这句话很是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