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
“嗯?”元帅大人靠在桂树上,银白色的月桂衬托着那一身银甲,显得人格外的朦胧,也格外的帅气。
李落落站在祥云上,缓缓的飞到了天蓬的身边。
“这会儿是人界的中秋。”
沉默片刻,天蓬道,“我知道。”
“请让开道路与我。”
“……抱歉。”
“嗯。”李落落便不说了,陪着天蓬一起坐在月桂边。
广寒宫外其实比宫里还冷,当然,这颗星球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冷,只不过是相对来说。
“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太阴突然厉喝一声。
“在!”天蓬立刻站正了,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喊完后才觉尴尬,又放松了下来,“星君你说这个做什么……”
“你的都统元帅三十六将呢?!”太阴深吸一口气,“八万水军,天兵难敌,三十六将个个勇猛,好男儿的英魂回来,看到他们的元帅就这样守在一棵树旁,究竟会怎么想!”
“星君你还提这些做什么,都是过去的,过去的了……”
“站起来,看着本君。”太阴目光冰冷,直让天蓬感觉浑身一个激灵,不得不站直了。
“我说,星君,咱们级别上可是不想上下,你虽是星君,我也没有必须听令的必要……”天蓬摸着脖子,忍不住道。
“是么?”李落落冷冷的看着他,“你是否还记得你与一个星君是同等身份,是北极紫薇大帝四圣之首?”
天蓬的身体就那样……僵硬了。
“天河还有吗?水军还有吗?你的元帅还名副其实吗?那些丢给你手下的兵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你,究竟在做了些什么自己没概念吗?!”
天蓬楞楞的看着她,抬起手指指着太阴,浑身都哆嗦了。
“你……你……”他眼睛瞪到极致,“你究竟为什么要说出来!”
“哥哥他这么多年没说,可是究竟有多失望!你就这样成了玉帝的一条狗,你对得起哥哥将你从地上提拔起来,一路赏识你到元帅之位吗?”李落落同样抬起手指,瞪着天蓬。
两人瞪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天蓬突然抱起膝盖,过了许久,才从下面传来一个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
天蓬他……哭了。
“你究竟为什么要说出来……究竟为什么要说出来……”
他只重复着这一句,仿佛只要重复着,时间就可以停止,不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思考下面让人承受不能的东西,过去也永远不会想起。
“本宫命令你站起来。”李落落也红了眼睛,她瞪着天蓬,声音嘶哑。
“公主你别说了……”
“你不是喊我星君吗?你不是不认哥哥了吗?不认北极了吗?”
“我……”天蓬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月桂晃动着掉下无数亮晶晶的叶子,“要我怎么能不认啊……可是……可是……我又怎么敢啊!”
“天蓬。”李落落揪起他的耳朵,“听着!天蓬,你给我听着。”
“人这一辈子,哪怕是神仙,也会有太多不能面对的东西。”
“可是你不能不面对,知道吗?除了你,没有人再配称四圣之首。”
“没了你,北极天就不是曾经的北极天了。”
“哥哥有危险,你帮是不帮?!”
最后一句,李落落的声音低沉,压抑,仿佛几千年的爱恨都融入了其中。
“我怎么帮啊……我怎么能啊……就现在我手下那些废物……”天蓬痛苦无比,他恨曾经害了他的人,可也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还知道你手下是废物。”太阴冷着脸,“那还让我家兔儿嫁过去?”
“那是玉帝的意思……”
“你反抗过吗?”太阴冷笑,“或者说,你思考过反抗吗?”
“……”
月桂安静了,星君安静了,似乎连广寒宫都安静了。
良久,天蓬从地上爬起,太阴注意到他脸色不正常的潮红。
“你居然!”李落落看他半晌,放下了手,突然跑回了广寒宫。
他居然……切了自己刚刚一瞬间的记忆。
他……从来都不想去面对,为什么要逼他呢?
这样浑浑噩噩的,或者是再正常不过的过下去,不好么。
“对不起,星君,今年中秋您不能下凡。”
月桂落下一片孤零零的玉叶,拿到外面去就是无价之宝,可是在这里,这样的落叶太多了。
每一片,都写满了……殇。
……
……
“对不起……哥哥,我劝不了他……”
李落落手撑着妆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的落泪,“可是……我连自己都劝不了啊,我该怎么办……”
放弃那只兔子,让其自生自灭,弃车保帅,这是对于现如今的局面最好的解决方法。
可是,她要怎么才能做到放弃。
就如同,天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做到面对。
忍了数千年,这一双泪眼终究还是再次出现。
……
……
天蓬其实是个很威武霸气的人。
这是他给人的一贯印象,当然,更多的可能是天河水军逢战必出,逢出必胜留下的名号。
那时候,不管是谁,走在路上都不得不叫一声元帅好,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
每当这时候,天蓬总是笑得很开心。
尽管你们不服,可是小爷我拳头大,有本事就把不服摆到明面上,让小爷的拳头见识见识。
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叫庄华的小子破坏了。
人间本来没有海,那些海水都是天上天河里的水啊,也是被庄华放下来的天河水。
天河的尽头有一个闸门,这个闸门融合了无数的法阵,一般人根本动不了,这么多年也没谁敢动,谁也不知道那庄华有什么本事,竟然直接的破坏了闸门,放出了天河水。
天河里是什么?那都是弱水,鹅毛不浮,飞鸟不渡,可想而知这水没了束缚是什么样的。
首先遭殃的,就是天蓬的八万水军。
天蓬是特殊体质,他在弱水中可以自由行动,可是他手下并不是,驻扎在河边的军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守护的河水会失控,并毫不犹豫的将他们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