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洞中,柳叶飞正蜷躺在净火白莲中,仿佛莲苞中的一个睡婴,安逸而祥和。在白色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他的脸色正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应该是吞下去的丹药发生的作用。
可宁初一却开心不起来。
宁初一站旁边静静地望着他,愣神好一会儿,目光落在旁边那把残断了剑尖的东皇剑上,惴惴不安地追问:“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只有娲皇灵土能修复这把剑?”
“是彼岸告诉我的,但这事真实可信。”牧尘望着插在另一边的那把青剑,呼道:“彼岸,出来吧。”
彼岸没有从青剑中出来。
但她回了话:“圣女,你如果知道哪有娲皇灵土就快点说吧,我们没多少时间在这耗下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
一道飘渺的声音突然从洞外飘进来:“圣女,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快点出来。只要你随我回去,继续飞仙,完成未完的封印之事,我便不再追究柳叶飞斩杀幽萤之事……”
“是巫祖!”
牧尘暗自一惊,匆匆比出一个禁声手势,并迅速跑到洞口,拿出一支毫锋有灵光流转的大笔在虚空中画出一块巨石,演化成真,将洞口封住。
封完洞口,他又跑回洞中急催:“你也听到了,只要你不回去履行你的宿命,她就不会放过我们,你还在考虑什么?死神就在外面。”
宁初一在沉默中纠结着,眸子里泪光闪闪。
外面又传来巫祖的声音:“西冥真魔族的赢祖已经出来过,并在娲皇神棺的棺底下留下了向神族宣战的字语!现在我虽己将八卦灵池暂时冰封,但维持不了多久,你身为娲皇族的圣女,理当心系苍生,不要再逃避了,快快随我回去。”
“……!”
两滴清泪从宁初一的脸颊上一滑落,她反而笑了,并缓缓抬起右掌。
她没有再犹豫。
在神力的催动下,一缕青气自她指尖飞出,如鱼线一般钻入柳叶飞嘴中,将他体内双生冰蚕蛊的原虫钓了出来。
冰蚕一离体,立刻化为虚无。
她缓缓闭上双眼,淌着眼泪说:“麻烦你们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他真相,就说我已经斩断了人间七情,飞升神域……自愿的,没有被谁逼迫,是我自己不甘平凡,渴望成为永恒不死的神界仙子。”
这一声悲凉的交待,令旁边的牧尘心沉如石。
牧尘点了点头,回道:“我会告诉他的。”
“谢谢。”
道完这声谢,宁初一将这一生的依恋与不舍统统压在心底。
她缓缓抬起双臂。
神力在意念的催动下,她的身体开始绽放灵光。渐渐的,四肢在灵吟声中煙灭,化为童话一般的灵光,在空中飞舞着。
四肢煙灭完是脑袋,最后是躯体。
当她整个人彻底被自己的神力催灭之后,那些在虚空中闪闪发亮的灵光又迅速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块具有金木水火土五色灵光的娲皇灵石。
彼岸从青剑中飞了出来,望着悬浮着的娲皇灵石,斥责道:“牧尘,你太狠了,为什么非要逼她做出这种选择。”
“千万别说你不希望这样,要不然,你刚才干嘛躲着不出来。”牧尘不屑于跟她争辩什么,匆匆祭出自己的造物鼎。
从柳叶飞的莲座上摄取一缕无明净火,投入造物鼎中催成火海。
随后再投入残缺的东皇神剑与娲皇灵石。
彼岸在旁边看着牧尘专注地重铸东皇剑,她不得不承认,造物师的铸剑手段确实要比柳叶飞高明得多,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娲皇灵石与东皇神剑已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残断的那截剑尖也自动补全。
只剩重塑剑魂。
可是,这个代价太大了!彼岸突然觉得宁初一好傻。
同样是牺牲,如果以飞仙的方式去封堵八卦灵池,最少,十年后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她成了东皇剑的一部分。无法想象当柳叶飞知道真相之后,会满地爆走,还是直接挥着东皇剑大杀四方,反正以他的个性,绝对与淡定无缘。
彼岸扭头望向莲花中的柳叶飞,愕然一惊。
这家伙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终于睡醒了。
他望着正在重铸东皇剑的牧尘,也是眼前一亮,喜上眉稍地问:“从哪找来的娲皇灵土?”
彼岸眉头一拧,没有吱声。
牧尘淡然地回道:“是宁初一找来的,不过这是她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你这是几个意思?”柳叶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起身一脸疑惑地望着牧尘,追问道:“她被巫祖给抓了?”
“不是。”牧尘道:“她把娲皇灵土送来之后,就在这个地方,趁你没醒过来之前,斩断七情飞升了。她让我转告你,她的理想是成为永恒不死的神界仙子,叫你别再阻碍她修行……”
“放屁!”
柳叶飞突然一声怒喝,但牧尘并没有闭嘴。
牧尘道:“不信你可以问彼岸。”
柳叶飞扭头一瞪,还没开口,彼岸那颗紧张的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苦笑道:“柳公子,你先冷静一点,牧尘说的……都是真的,圣女真的飞升了,你们已经缘尽……”
没等她说发完,柳叶飞一拳轰在洞壁上,咬牙沉默着。
外面突然又传来巫祖的声音:“圣女,你到底在哪里?快点出来。为了一个男人而背叛自己的使命,妄顾天下苍天的存亡,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别忘了娲皇族是神谕的执行者之一,既便我不追究,天道那一关你也过不了!”
听到这一声呼喊,柳叶飞突然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
他转回身,黯然神伤地凝望着造物鼎中那把正在接造煅魂的东皇神剑,久久没有吱声。
没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彼岸担心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和平假象,小声劝道:“柳公子,其实圣女飞仙也是一件好事,最少不用牺牲自己去封印八卦灵池不是?你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对,等将来有一天你也飞升了,你们还是有机会见……”
“别说了。”
柳叶飞打断了彼岸的话。
这一刻,他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上即没有刚才那种咬牙切齿的愤怒,也没有痛彻心扉的忧伤,现在他就像一个无心的稻草人一般,面无表情。
他平静地问牧尘:“还要多久才能把东皇剑炼好?”
“半个时辰。”
牧尘不断催转造物鼎中的无明净火去淬炼剑魂,又道:“听说西冥真魔族的赢祖已经露过面,待东皇剑炼好之后,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去斩杀……”
“别废话!”柳叶飞把他的话也给打断了,冷冰冰地说:“外面的事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你的职责是造物煅器,守好自己的本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