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虞亮来了,徐太师却是眼皮子也不抬的问,“你看这副字,是真是假?”
虞亮扫了一眼,“这得看是挂在谁家了。若是寻常人家,真的也有人挑剔是假的。若是大人家里,那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徐太师终于抬眼,摇头笑道,“你呀,确实是混官场的好料子。只是运道不好,撞上冤家了。”
虞亮,“若不撞一回,也入不了您老的法眼。”
徐太师被奉承得浑身舒坦,“瞧你这精气神,似是好事近了?”
虞亮道,“此事还得老太师成全……”
待他说完,徐太师脸色都凝重起来,“你,你大胆!”
只是声音干涩,明显已经心动,后劲不足。
虞亮阴阴一笑,“此事不论成败,与太师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愿不愿的,随太师斟酌。”
他深深一揖,便要告退。
徐太师把他叫住,“你——”
却又说不出话来。
虞亮倒是明白他的心意,又说了一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人,您说是么?”
他再施一礼,这回是真的走了。
徐太师也确实需要一个人静静。
拿着画的手指,都止不住的轻微颤抖。
是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与其跟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主子,为何,不干脆换一个?!
而离开这间古董店的虞亮,望着头顶青天,勾起一抹冷笑。
林美娘,你可得好好等着,本官很快就要杀回来了!
只是这回,只怕汉王殿下,都自身难保了呢。
青州省府。
美娘近来过得很好,粉嫩的面颊都微胖了一圈,鼓鼓的招人喜欢。
只是汉王殿下再喜欢,也得催着美娘回去了。
如今秋收已毕,青州各地都陆续下起雨雪,又湿又冷。就算官员们已经竭尽所能,送上炭火等御寒之物,可如何比得上自家?
且他也不能总在省府这样的大城重镇呆着,马上又得去各村各县的巡查了。
条件艰苦,殿下才舍不得带着媳妇呢。
美娘也不愿意给人多添麻烦。
想着好歹都陪了闵柏一个月,且家中也要预备过年了,便没有腻歪。
但表面工夫还是要做下的。
咳咳,每日里含情脉脉啦,欲说还休啦,总之一副我好舍不得你,好想留下来陪你的小模样,可把汉王殿下哄得心头美滋滋,暖融融的。恍惚都生出自家媳妇若离了他,简直都活不下去的错觉!
是的,清醒时的汉王殿下,也知道这是错觉。
他家小媳妇,可厉害着呢。
否则怎能出趟远门,还把自己照顾得跟夏天的水蜜桃般,粉嫩可人?
但问题是殿下就愿意装瞎了,怎么啦?
为此,殿下亲自操心,给美娘打点回去的行李不算,都恨不得把平安派去,护送她回家了。
刚刚带人往云州快马跑了一个来回的平安……
“你别折腾平安了,我跟谭姐姐回去,稳当得很。你这儿还有正经事呢,可离不得他。”
如今天冷,美娘今儿穿着件茜红织金袄子,领口袖口出着一圈雪白狐毛,越发衬得她乌眸如星,俏脸如玉。
殿下只是看着,心里就不知如何喜欢才好。而且近来也不知怎么了,对美娘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亲切。
如今美娘一开口,那是不无依从。
可以留下的平安公公,半分不觉得喜悦,只觉他家殿下,往“昏王”路上,越发大踏步前进了。
算了,
儿大不由娘,何况他一介公公乎?
他还是去通知俞宪两口子,准备出门吧。
这两口子得知消息,很快过来谢恩了。
跟俞宪出差大半个月,享受了一番带薪假期,谭迎春显然,也“雨润红姿娇”了。整个人容光焕发,气色好得不得了。
见面时两口子,可是对殿下感激不尽。谭迎春更是再三保证,一定照顾好美娘,报答殿下的恩情。
哟,
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殿下不欲自我吹嘘,给了美娘一个求表扬的小眼神,带着俞宪去书房了,这边谭迎春才细叙经过。
原来这回他们送林俊武回云州,汉王殿下除了命人快马格外送林俊武回了一趟燕子庄,祭了趟先祖,还格外派人通知了在邓州任职的谭大人。
然后谭大人就带着家中老小,赶到邓州与之接壤的边境,谭迎春的必经之路上,和女儿女婿见了一面。
要说这个时代,一旦天各一方,七八年见不到,都是寻常事。
就算爽朗豁达如谭迎春,见着几年不见的亲爹亲娘,都忍不住狠哭了一鼻子。
谭夫人更是抱着自打出生就没见过面的外孙,“儿啊肉啊”的大哭了一场。
俞小鱼小盆友不明所以,也跟着哇哇乱哭。
反倒越发博得外祖外祖母的疼爱,只觉得这孩子真是有良心。准备的各种元宝银锁,给孩子挂了一头一脸,还格外嘱咐家中的陪嫁丫鬟。
这些值钱东西千万别给孩儿他娘贪了去,都给他们外孙收好。
这可真是亲娘!
眼泪一抹,重新开启相爱相杀模式的母女俩,去拌嘴唠叨家常了。
重点,是谭迎春被谭夫人又揪着耳朵,催生了一回二胎。
别以为有个儿子就了不起了,得子孙昌盛,才是兴家之道!
这亲娘可亲得不能再亲了。
而那边越发有官威的谭大人,便跟女婿谈起正经差事。
俞宪嘴很紧,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他可半字都没有吐露。
谭大人挺满意。
战场无父子,官场也是如此。
既然决定投靠汉王,好好走下去就是。
谭大人又指点了女婿一些为官之道,也从女婿这儿学了些治理农田水利的新思路。
他尤其对汉王府研发的新式农具十分感兴趣,让女婿回头给个图纸来参详参详。
谁知女儿忽地插嘴,“那可是你女婿熬了多少日夜才琢磨出的,论理都得有个研发专利。给汉王用,还算说得过去。爹您要用,可得给钱。”
谭夫人当即恼了,赏她一记栗子,“死丫头,胳膊肘净往外拐!你爹如今都是外人了么?”
可俞宪听了,想想也道,“这些农具也不是我一人之功,能不能给岳父大人,还真得请示下汉王殿下,不过想来也不会太贵。或者岳父大人先说说你们那儿的地势地貌,有些什么需求,也好让工匠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