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的风气比以前浮躁多了，人人都想着捞快钱，以至于他都好久没看到会在试镜下功夫琢磨的演员。
“哈~”柯平喝了口热茶，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舞台上。
齐远的表演，已经进展到跟空姐‘尬聊尬问’的环节。
他很惊讶地发现，齐远的台词功底和节奏掌控力，是出乎意料的强。
原本像是故意刁难的台词，被他说出了搞怪有趣的味道，但又没有太过脱离底层小人物的轨道，反而觉得他这么做是既可笑又可怜，让人狠不下心去责怪他。
尤其是齐远闹腾着要下飞机的那一幕，简直和柯平在脑海中构建过的画面，是一模一样。
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脸上的微表情，都融合得刚刚好。
如果非要挑出缺点，那唯一的不足，应该就是齐远的外形，这跟他早前设想的人物形象有着不小差距。
由于牛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特定的监护人照顾他，免不了有饿肚子的时候。
但电影不是，没法用大段的描述来介绍人物。
所以，为了能在视觉上体现出来。
饰演牛耿的演员个子不能太高，穿鞋后的身高最好在170左右，这样能给观众营造出一种人物瘦小，营养不良的感觉。
齐远单单是净身高就已经175。
而且，从挺拔的体型上，能看得出他有坚持锻炼的习惯。
这也是最最违和的一点。
牛耿就是为了讨债才坐上的飞机，一个连饭都吃不饱了的小民工，又怎么可能长时间耗费精力来管理自己的身材？
王志杰倒是符合了，并且是方方面面的符合。
虽然年轻，但面相老成，个子也不高，演技也达到了合格线以上。
可是，柯平刚才看着他演的时候，总觉得缺了点东西。
具体是什么，柯平也说不上。
只是单凭感觉，他知道这样东西很不起眼，但又必不可少。
直到齐远演了以后，柯平才恍然大悟。
王志杰虽然有合格的外壳，但缺少了神态。
一种被生活反复蹂躏，却依然努力在其中挣扎的小人物神态。
再反观齐远。
第一眼看会觉得他的外形跟角色不符。
可当齐远真正上台演了以后，却发现他用演技，将自己硬生生拉到了王志杰一样的水平线，甚至比有先天优势的王志杰要演的更好。
这么深厚的表演功底，不像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那为什么以前从没在圈子里见过他冒头呢？
时间，就在柯平的思考中度过了。
齐远的试镜，也终于到了落下帷幕的一刻。
“咔！”
听到导演这句洪亮的停止声，大家吃瓜的心思又上头了，全都有意无意地把眼神往这边飘。
理论上，在首轮试镜结束后，导演会说出演员刚刚不足的地方。
这样，演员才能够在下一轮完善自己。
一来展示出自己演技的掌控力。
二来让导演可以有再一次判断自己能否胜任角色的机会。
但现在到了齐远，柯平一言不语。
这样弄得齐远也有点尴尬了，他虽然心很大，但也是了解过具体流程的，搞得现在下台不是，不下台也不是。
隔了好半晌，齐远都在考虑要不要一走了之的，这位大导演终于开口了。
“抽烟吗？”柯平很意外地问了个题外话。
齐远稍微诧异了一下，随后摇摇头。
柯平也没在意，自己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浅浅吸了一口继续道：“出道多久了？”
“两年多差不多三年了吧。”齐远如实回答。
“跟谁学的表演？”柯平不咸不淡的继续问。
“有时候是公司找来的表演老师，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练习。”齐远回忆道。
“你刚才为什么会想到‘真吐’？”柯平看着他的眼睛。
“我……我觉得这样更有挑战性，所以就尝试了一下。”齐远顿了一顿，差点把‘我不这么做能让你刮目相看吗’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虽然之前为了稳住心态，给自己催眠了‘选不上也不亏’的想法。
但是，他可没忘记游戏的任务。
只有拿下了‘牛耿’，他才能开启下一个副本。
不然，再进入副本是遥遥无期。
可面对这一群大佬，以及王志杰这个强敌，齐远是真的没有半点优势。
自己有【喜剧戏】的中级徽章，但人家也不是没有演技啊。
何况他的外形还不符角色。
所以，想来想去，齐远决定在细节下功夫，开拍前趁没人注意，悄悄含了一口牛奶在嘴里。
用出其不意的方式，让柯平正视自己这个小演员。
接下来的时间，他再全身心投入到牛耿的角色当中。
现在看来，齐远这一步是赌对了。
“嗯，年轻人是该多挑战一下自己，演的不错。”
柯平的问题在这时也问完了，他转过头拿起放在一边的喇叭说到：“大家伙都休整一下，准备吃饭，下午再继续开工。”
这个安排很正常，无论语气还是内容，都很正常。
但却让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内心抖了一抖，严重者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从电影筹备开始到现在……
那个喇叭，只有在柯平暴怒的时候才会用得上。
因为那玩意儿，是他用来骂人的。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轻言细语的安排工作！
这么温柔的柯导，是中邪了吗？
“奇怪了，难道因为导演刚才骂齐远的时候，把情绪都吼了出去，所以才不会凶我们？？”
“什么眼力啊，你没发现柯导的态度是因为谁才转变的吗？他这是找到了合适的演员，心情变好了才不骂人。”
“没想到这个齐远还可以呀，他演得我都有点想看看接下来的剧情了！”
“只有我一个人的关注点在柯导身上吗？原来他也会夸人！”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当剧组工作人员悄声发表着自己意见的时候，演员们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尤其是王志杰的表情，用铁青两个字形容都不够。
他是出演‘牛耿’一角的大热门，无论现实还是网络，这都是不可否制的事实。
怎么这试镜都要结束了，半路还能杀出了一个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