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礼杰一顿，眼里闪过一片晦涩，却并没有回答阮叶雯的问题。
专注地思考着自己心中的疑惑的阮叶雯并没有察觉到欧礼杰的异样，她继续问道：
“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捣鬼，故意不让我们贷到款？”
几番寻思下来，阮叶雯觉得这个情况最有可能。
要不然，她实在无法解释自己跟欧礼杰两人为什么会处处碰壁。
“你真的这么想？”
欧礼杰别有深意地反问。
事实上，早在去到第一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阮叶雯拿出来的贷款抵押价值虽说不是特别高，但却也绝对不低。
但那家银行的经理却一口就回绝了他们。
尤其是这中间态度的转变。
起初他们分明表示有意的，但中途他们的经理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便立刻态度大变，直接拒绝了他们的贷款请求。
不单只是大额贷款不给予，甚至连中额贷款都不批。
这怎么看都不寻常。
之后去的第二家、第三家情况也几乎大同小异。
真正让他确定了的确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件事情的，其实是第四家。
也就是上一家。
当他们到第四家银行的时候，那家银行派出来的人竟然不是经理，而是行长。
那位行长一见到他们就对他们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一听说他们要贷款，甚至还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哪里是一个银行行长该有的样子？
但也就在那个时候让欧礼杰确定了，他们今天之所以处处碰壁绝对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给这些银行打了招呼，不允许他们贷款给他们。
至于做这件事情的人是谁……
可想而知了。
在整个A市，有谁能够轻而易举就操控多家银行？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至少，他欧礼杰能够想到的人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阮叶雯的丈夫、司氏财团的继承人——司琰。
但，考虑到阮叶雯同他的关系，以及她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
刻意没有提醒阮叶雯，这个他已经发现的事实。
但现在，阮叶雯还是发现了。
也是，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
“嗯。”阮叶雯点头，“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阻扰，我实在想不通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随后，她又思考起来。
可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又会是谁呢？
是跟阮氏有仇的人？
还是跟她或者阮叶霏有仇的人？
想着，阮叶雯也就这样把疑问问出了口：
“你觉得会是谁？会不会是我的大伯他们？”
如果说她能够想到自己有什么“仇人”，那阮天寿跟阮天禄就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了。
说来也可笑，他们两人一个是她的伯伯一个是她的叔叔，但一想到有什么人要打压她、同她做对，她第一时间里想到的却是他们两个。
欧礼杰闻言皱了皱眉，他还以为阮叶雯已经猜到了阻挠他们贷款的人是谁，没有想到，她居然完全没有怀疑到那个人的头上去。
究竟该说她神经大条，还是她对那个男人太过信任了？
“你觉得你的叔叔伯伯会这么做吗？他们这样做，打击的并不只是你一个，连整个阮氏企业也都会受到影响。他们身为阮氏企业的第二大股东以及第三大股东，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他们都不会做出有损阮氏企业利益的事情来。”
欧礼杰分析道。
阮叶雯一愣，是啊，就算阮天寿和阮天禄再怎么不喜欢她，阮氏企业也总归与他们的利益相牵连，他们又怎么可能会为了打压她而做出让阮氏企业陷入巨大危机的事情来？
这不符合常理。
“可，如果不是他们，那还有谁会这么做？难道，我们阮氏还有其他仇人？”
她不解地问。
“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一个人吗？”
“谁？”
阮叶雯愣了愣，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欧礼杰，问。
“你觉得，能够一个电话就让五家银行改变主意，甚至有可能让全A市的银行都改变主意，不接受我们贷款的人，会是谁？一般人，恐怕没有办法做得到吧？”
欧礼杰反问。
既然阮叶雯已经察觉出了异常，他现在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了。
虽然他不知道阮叶雯同司琰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司琰想要整垮阮氏企业的态度现在看来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应该要阮叶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阮叶雯猛地一僵，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怎……怎么会？
怎么可能会是……琰？
尽管她的心里在不断地否认自己的这个推测，但是，她的理智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整个A市，除了司琰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而又刚好知道她现在需要贷款？
为什么？
司琰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不但要害得阮氏企业陷入如此危机，更甚至连解决危机的一丝希望都不给她？
“我想，你已经想到了这个人。你也应该明白，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做得到这种事情。”
见阮叶雯这幅表情，欧礼杰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他没有再给她继续逃避的机会，直接揭穿了这个残忍的真相。
“不……不会的……琰他不会……”
阮叶雯摇着头，替司琰做着辩解。
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连她自己都不能够被说服。
事到如今，又叫她如何继续信他？
“真相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我猜想，我们是不可能贷得到款了。”
欧礼杰说道。
不管是五家，还是十家，还是二十家，他猜想，司琰都不会给他们机会贷到款。
“怎么会……”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司琰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你们也许应该好好谈一谈。如果你还想继续去下一家银行看看，我也会陪你一起去，但，我不认为你还应该抱有希望。”
阮叶雯脚下一阵踉跄。
尽管她一直在内心否认着欧礼杰的说辞，但是，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挣扎，痛苦，犹疑。
许久，她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知道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
阮叶雯摇头。
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她连一分钱的银行贷款都贷不到，三亿，足足三亿，她又去哪里凑得到？
高利贷？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眼里闪过一抹光亮。
“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如果司琰有心不想让你凑到钱，哪怕你去借高利贷，我想，他也有办法让你借不到。”
欧礼杰似乎看穿了阮叶雯的想法，立刻打破了她心里最后的一线希望。
是啊。
凭借司琰的能力，如果他有心不想让她凑到这三亿，不管是银行贷款又或者是高利贷，甚至是找人借，他肯定都有能力让她凑不到钱。
“我……明白了。”
阮叶雯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司琰是想要弄垮阮氏企业，她的挣扎根本就无济于事。
难怪他会对她说，什么都不要做，只要乖乖在家等着他就行了。
原来，他说的这句话还有这样一层意思，那就是，即便她做了，也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罢了。
罢了。
她……又哪里是司琰的对手？
“先回去吧，我……我回去再好好想想。”
强行压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她对欧礼杰缓缓说道。
“那公司怎么办？就算匡副总再怎么竭力隐瞒，纸也难包住火，到时候……”
“我知道，如果大伯那边知道了，就让他们知道吧。”
阮叶雯无力地说道。
她无力阻止阮氏企业陷入危机，更无法阻止这件事情的泄露。
之后，无论阮天寿和阮天禄对她做什么，这都是她必须承受的。
毕竟……是她亲手将阮氏企业推到了如此的深渊。
如果不是她轻信了司琰，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合约的内容是什么就签下了名字，阮氏企业又怎么会陷入如今的危机？
直到现在，阮叶雯才知道自己多么的无能又无力。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阮叶霏。
她，究竟是以怎样的能力跟坚韧才能够自己一个人撑起阮氏企业，承接住这么多风风雨雨的？
也直到现在，阮叶雯才真正察觉到自己同阮叶霏之间的差距。
“你……放弃了？”
欧礼杰问。
“……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很无能，什么都做不到……”
阮叶雯沉默了许久，缓缓摇头道。
她不想放弃。
但她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她不是阮叶霏，她没有办法做到像她那样强大。
她……
还远远不够。
“你是你，你妹妹是你妹妹，你们是不同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一定好，也没有谁一定不好，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先冷静一下，之后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来解决。”
欧礼杰劝慰着。
虽然他现在已经放下了对阮叶雯的那一点点悸动，但他真心拿她当朋友。
他并不愿意看到她这样自责难过。
“谢谢。”
阮叶雯知道欧礼杰是想要安慰自己，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但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立刻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只能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