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沙暴(1 / 1)

醉月公主夏礼在三位公主当中,也是最夺目的那个。

一袭红装本就惹眼,与年龄不符的惊人美貌和那对奇异的赤瞳更是让人忍不住把目光长久地放在她身上。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同样受封的樱满公主服装过于相似。

服饰相似,又站在一起,就很容易受到比较,夏礼感觉到对方暗暗挑衅的眼神,扬了扬下巴,没有丝毫怯意。

樱满是离国未枫的王子,与夏礼相差无几,故此时而较劲也是常态。夏礼在第一次觐见明帝的时候,就和樱满结下了梁子。不过她也不怕她,大家都是从小受到万千宠爱的公主,她可不觉得自己比对方差。

虽说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吧。

两人用眼神厮杀了一阵子,前来觐见的诸侯贡献各国负责的产物已经告一段落,准备汇报国情。就在这个时候,宫门外一道强光飞射进来,要不是两边侍卫反应快,就要把明帝的宝座给打烂了。

侍卫们拦在门前,一部分进去把各国君主带到安全的地方,夏礼本来也想跟着一起离开,不料刚转身一个飞过来的物体就差点砸在她身上。

那是一具被灼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夏礼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正巧和樱满公主撞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一袭红衣,站在一起灿若晚霞,在烟尘中极为惹眼。眼看越来越多的人卷入了刺杀,两个受封的公主慌不择路往内殿逃去。

夏礼没跑出几步,感觉樱满公主莫名其妙停住了,她急忙回头一看,那个和自己暗争了好几年的公主已经身首异处。

那颗头颅飞起来,砸在夏礼脚边的一块碎石上,血从项下漫出。惊恐的神情还凝固在清秀的小脸上,瞪大的眼睛甚至还和夏礼对视上了。

基本没怎么见过这种血腥场面的公主差点晕过去。

她没有晕倒,但吓得腿都软了,结果还是坐在了地上。身边无人保护,别连和樨又不在,她只能看着眼前洒着新鲜热血栽倒下去的无头尸身,恐惧无助得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脑子完全放空了,眼睁睁看着刚刚手刃了樱满公主的刺客提着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对方蒙着面,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他的刀闪着寒光,才刚杀死樱满上面却没有一丝血迹。

夏礼想爬起来,逃得越远越好,可是腿脚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磨蹭着一直退到丹墀之下。

刺客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夏礼稍一失神,就见刀尖离自己的眉心不过一寸,对方的手极稳,她甚至看到了刀尖泛起的冷意。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晕过去了。

没想到的是,那个刺客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在身后侍卫追赶同伴、有人闯进来的同时闪身离开了。

劫后余生的夏礼久久回不过神。

所以看到别连和樨以后,她终于找到了安全感,崩溃地大哭起来。

那个刺客,让樨听着恨得牙痒。

又庆幸他没有伤害夏礼。

如果他那个时候没有失去视觉,是不是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刺客没有杀死夏礼,反而杀了与夏礼衣着相似的樱满公主,并且对她做出了恐吓的举动,这行为背后一定有原因。那些刺客是什么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傍晚,樨到厨房去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几个厨子分工鲜明,偌大空间里香味四溢,樨走到他们身后去看那些菜肴的情况,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勾起夏礼的食欲。

一个胖乎乎的厨子正剖开一条鱼的腹部,把手伸进去掏出内脏,心、肚肠、鳔、胆等沾满腥味十足的鱼血。樨站在旁边一看,立刻皱起眉头:“慢着,这是什么?”

厨子手一顿,疑惑地看了樨一眼,又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堆内脏。

一个硬物混在鱼肚子里,厨子手快,那东西露出个头,混在鱼血中。

他吸了口气。

樨不顾腥味地直接把那东西拿出来擦干净,一看原来是块水滴状的小小翡翠,形状看起来很眼熟。

他拿着这颗翡翠去找了负责给夏礼梳妆的侍女,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这就是夏礼今天戴着的,只不过她回来以后没见到,还以为是丢了。

这是又一个讯息吗?对方真正盯上的人是夏礼?樨倒吸一口气,眼下夏礼受到惊吓,肯定不能再刺激她。还是先和别连商量一下吧,顺便还要通报到调查刺客事件的人那里,除了他们以外,分出更多人手来保护夏礼。

樨把别连拉出来,将翡翠给他看。

别连来到将军府时间其实并没有很久,夏礼很喜欢他,非观为了让她高兴,就让别连做她的贴身侍卫。外人看来,这是受到极大信任才能得到的职位,可实际上呢?

他很多时候都不能算是一个敬业的侍卫,他总喜欢冷眼在旁边看着,也不想追究意外背后的诱因,更不想牵涉其中。但是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些刺客领口绣的“玉犬”二字,让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不闻不问了。

樨看起来还一副困惑的样子,他一定也很费解到底是谁想要暗杀醉月公主,现在别连只能配合他一起装傻。

把樨打发到夏礼那里去以后,别连借口要去禀报情况离开了醉月岛,轻松驾驭这浮空石落地。他先是定了一会儿,就察觉到不对,尾随一个穿着黑红劲装的男人一路走到了空无一人的废墟处,这里因为刺客袭击殃及池鱼,造成了很大损失。

“你果然来了。”

那个人也知道有人跟踪自己,转过身说道。他衣襟处藤萝般扭曲的文字绣着“玉犬”两字,显示着他的身份,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

别连在他五米外站住,其实这并不是他预料的结果,因此他没有作声,安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刺客观察他的神情,见他居然毫无反应,不禁气结,还不得不保持微笑:“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说吗?我在等你,因为我知道,你看到这个组织的标识就一定会赶过来。”

别连颔首,肯定了他的想法,原来这个人针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夏礼,而是自己。

夏礼只是一个幌子而已。

“你是什么人?”他直接问道,既然对方是冲自己来的,那一定有他的缘故,不知道这个人所求为何物。

刺客闻言脸色都是一变,顿时黑了几度:“你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就算猜也该猜到吧?你看看我的脸,就没有想到什么人吗?”

说着他走近两步,一副非常急切的模样。

别连没有后退的道理,仔细端详了一下对方的面孔,既然他说到长相,那一定没戴人皮面具,且应该是为了祖上的恩怨来寻仇的。

他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原则有情意了,但总有遭遇仇恨的时候,尤其是手里那么多名刀,更容易沾上刀主和觊觎名刀的人的血。别连判断这个刺客也是个刀客,那么范围就再次缩小了。

说起来他看起来确实有点眼熟。

“肖易?”

刺客脸色微松,接着又狰狞起来:“看来你还记得,我的爷爷曾经是宙刀荧惑的主人,是你这个强盗夺取他的命和刀!”

“确实是我。”别连毫无波澜,名刀争夺天经地义,有何不可?他爷爷要是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直接把刀给他多省事,非要以卵击石。加上荧惑是叛主之刀,看中了他自然就背叛了肖易,这么一推动老爷子死了很正常。

正是他这种混不在意的态度,最是刺激刺客的神经,他伸手就要拔刀,别连动作却更快,鬼刀魅生那雪薄的刀刃已经横在刺客颈间。他们原本的距离是五米,刺客靠近了一米多,这三米距离,足以让他瞬间取他项上人头。

“你寻我仇,却针对公主,还杀了一个,罪无可赦。”

别连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笑意,但是刺客依然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他浑身颤抖了一下,他被这漠然语气中的杀意惊到了,想到当年自己的爷爷也是死在这样的人手中,忽然怀疑起自己寻仇的合理性。

“你和……‘玉犬’什么关系?”别连改口说道,本来那个字被他无声地咽了下去。

刺客没有回答,犹豫只是一瞬间,他虽然成为刺客不久,但多年来的习武让他变得非常果断。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他再一次坚定了要杀死对方的决心。

刺客抬起手握住了魅生的刀刃。

樨坐在夏礼身边,帮她给故事书翻页,原本也已经被故事所吸引,但外界的骚动却不容许他这么继续沉迷下去。

夏礼一把抓住樨的胳膊,就像一只听到蛇鸣声的老鼠,就差没有躲起来瑟瑟发抖。樨为了安抚她,只好叫来一个侍卫问问外面什么动静。

侍卫也有些慌张,道:“底下不知道是什么秘术,弄出了沙暴来,到处都是飞沙,稍微沾到一点儿就感觉肉都被吃掉了一块。”

樨脸色一变,夏礼更是直接躲进他怀里去,但此刻樨不是担心沙暴会吞没浮岛,而是别连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不是说可以利用浮空石局部改变重力吗?为什么不赶快控制住沙暴?”他着急地问道,心急如焚,索性跑到外面去亲自查看沙暴情况。

他已经看不到地面熙熙攘攘的街景了,所能见到的只有大片的暗黄,仔细观察才能勉强发现这片颜色是活动的,无数沙尘变换成无法言喻的形状,肆虐着,摩擦出让人胆寒的尖啸声。

最让樨慌张失措的是,他感受到的气流来自于这场沙暴,也就是说,不是飓风吹动沙子,而是沙子带动飓风!

这是怎样的秘术……

而此刻他居高临下看到的是沙暴的全景,那下城的人们呢?他们的光明被剥夺,他们的空气里充斥着让人窒息的沙尘,他们就像火山爆发一样被灰尘活埋。不,甚至比这更加惨烈,他们会像侍卫说的那样,被沙子“吃掉”!

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自己也陷入沙暴中,和想象一起窒息。

他没有多想,纵身从浮岛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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