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是留了不少问题的。”
把创世神话当成饭前故事侃侃而谈的洛花风,终于抽空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燕飞秋双手托腮乖乖坐在一边,专心听他讲述那些故事。
诸神时代之后留下的问题绝对不在少数,比如说天地四极的撑天柱,如今虽有四大家族的绝世强者守护,但是毕竟距离女神补天已经过去了万余年,多多少少会出现些许天地各界的裂隙;这些裂隙流出的气息各有不同,原本被四大家族垄断的修真秘术,也因为这无数道大大小小的裂隙,而出现了不同的情况。
这片土地上本来秘而不传的修仙之术,最初的诀窍、也是最关键的步骤,便是引气入体淬骨炼髓,四大家族因为地利之便可以孕育出无数强者这才定住脚跟不至于被人掀下去;可随着裂隙的出现,修仙之术似乎也不再是四大家族独有的秘宝。
原本大家可以保持安静是因为没有机缘和条件,可若有机会,怎么会有人愿意一辈子碌碌无为甘为人下?故此,为了一步成为人上人而不惜铤而走险的人大有所在。
——比如洛花风和他的队伍,就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察觉到了一道裂隙的气息,这才聚集了一队人马,准备走这一遭碰碰运气。
裂隙的确可以连通两界道路,本质就是间隔在各界之间的压缩空间,其中千变万化不可预测,是生是死单凭运气,若是好运,通过裂隙离开人界获得奇遇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可若是运气不好,那么是生是死,但由天命。
只是洛花风他们似乎并不算是被天道眷顾的那群人,也不是茶馆说书先生口中三步一机缘五步碰奇遇的故事主角,这一道裂隙好巧不巧的通过黄泉九幽直抵魔域的领土。
黄泉鬼气对人来说算是剧毒之物,碰上一点便是非人非鬼的活死人;他们入了裂隙之后便什么也不清楚,那里的时间空间和正常认知中的环境截然不同,堪堪反应过来后,就是险之又险的和鬼气包裹的黄泉路口擦肩而过。
——等到再一次脚踩实地,身边就只剩下洛花风一个人还活着了。
二十人的小队,几人生死不明,余下身边十几副骨架子支棱在那里,落在血色的土地上,骨骸愈发显得白惨惨的晃眼。
鬼气吞噬血肉极为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后连一点红色的痕迹都没给留下,生人转瞬变白骨,画面让人头皮发麻,背后直窜冷气。
洛花风当时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理智全无,一通乱跑之下阴差阳错撞到了燕飞秋的眼皮子下面,稀里糊涂的就这么捡回来一条命。
他自个儿很明显也很清楚这件事情,若不是恰巧得到了燕飞秋燕姑娘的帮助,估计他也活不了这么久……
瞧着燕飞秋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自己,洛花风的心里莫名地就有了那么点男人被美人崇拜的虚荣心。
也不知道燕姑娘在这片土地上呆了多久,久到居然连这些常识性的故事也不知道,可若非如此,他大概也没什么机会能成功搭话并一直聊到现在。
洛花风修为对这片土地来说虽然与蝼蚁无异,但好歹也有点智商。
这种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燕飞秋能在这一直呆着,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一定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洛花风手里没有什么筹码能让她出手帮忙,现在就一张嘴还算讨人喜欢,既然美人姐姐愿意听故事,那他自然是全力而为。
洛花风心里有了打算,讲完了创世故事后,又挑了些茶馆说书客最受欢迎的几个故事,挨个讲给燕飞秋听。
她倒是来者不拒,讲什么听什么。
洛花风见状更加起劲儿,讲得十分兴起。
要知道眼前的美人生得实在是美,是那种极具侵略性、轻而易举就能让人联想到祸水倾国的无双姝色;洛花风上辈子好歹也是在荧幕上看过无数明星的,燕瘦环肥各色人种,什么风格什么类型的美女他没见过?
可洛花风自诩也算是阅遍花丛万千美色,一颗千锤百炼的心脏仍是架不住燕姐姐一双眼往这儿一瞧,分分钟尾巴就能摇上天。
美人足可祸国,古人诚不欺我。
他原先还以为自己是从裂隙直接越过了黄泉路口掉进了黄泉深处,可周遭看看又不大像,抬头看了一眼过了许久也没有变化的黑夜血月,初步猜测自己应当是在魔界。
当然了,他是没死过也没来过魔界,但是听说书的说鬼怪之类的都是夜晚出没……
鬼故事也看了不少的洛花风心中多少有些本能地不安,可他看了一眼有血有肉神情灵动的燕飞秋,又稍稍安了点心。
眼前的美人应当不是鬼,但是如果是鬼的话……说实话,洛花风突然觉得就算是鬼也可以不太在意了。
总归是死了一次的人,前世今生都是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一个人泥地里摸爬滚打走到现在,洛花风旁的没学会,倒是自己悟透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生在世及时行乐的道理,很多时候更是乐观过了头。
此刻这地方,阴沉沉黑漆漆,黑夜无云血月高悬,满眼望去尽是残枝枯树没有半分生气;一片萧索荒凉的荒芜死寂,随处可见是仿佛沁透血液的深色红土,这样的环境之下哪怕只是单纯地翘起嘴角都会让人觉得是癫狂入魔的疯子。
可洛花风盯着燕飞秋的脸,却无端想起一句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两辈子都是没人疼没人爱的,若能死在这么个神仙姐姐的手里,其实倒也不算亏。
洛花风这边殷勤切切,完全忘了到底是谁在燕飞秋刚刚出现的时候,跑得像是恶鬼索命的狼狈模样……而燕飞秋也当自己什么也没感觉到,嘴角挂着浅笑听他讲完了故事后就开始和自己套近乎,翘起来的弧度并没有下去,瞧着很是好脾气。
……竟是,已经一万五千余年了啊。
所以她当真是被抛下了。
被这世界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