沣水城外一个巨大的土坑,坑底是数百个刀尖冲上的军刀,坑中的土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其中有八具裹着黑袍的尸体,尸体干枯,身上至少几处致命的伤口,而奇怪的是那些致命的伤口都已经愈合,都是老伤。还有一具尸体,手脚各被五枚七寸长浸血的铁钉钉在地上。不,这不是一具尸体,他还活着,如果认真的看还能发现那双一双苍老的眼睛似乎还在动。士兵在这几具尸体上淋上火油,一把火,九具尸体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箜西一死,其余的人斩旗投降。
陈休看着被狂风缠绕如同魔龙一样的火焰,想着箜西说的话。
“你错了,我们不一样,我不是持简人,我不过是个属从而已。”
“心头血祭。哈,心头血祭,同享不死之身,也同受不死之苦。”
他不是持简人,最后一片玉简不在他身上,陈休可以断定,而他说的心头血祭是什么意思?陈休想到了昆吾,他死而复生的事奇怪,人更奇怪。
会不会和箜西相似?陈休愣住,大声道,“回去告诉杜展,我去一趟游隆谷!”
陈休拍马而去,转到游隆谷时,小卒不认得陈休,以为是奸细探子,绑缚去见世子。
陈休也不挣扎,几人才进大账,不问便传令把他放了。“……世子殿下。”陈休道,他没办法对着这样一张脸喊出‘大哥’,“我有几句话想私下问你。”
众人也已明白,纷纷拱手带着张跋退下,不问眯着眼看一眼陈休也退出大账。众人退去,独有陈休陈铭二人,陈铭依旧是一张冰冷而苍白的脸。
“是什么事,说罢。”昆吾道,声音似有似无。
“你知不知道玉简?”陈休避开他的视线。
昆吾点头,“当年就是不问先生用玉简将我救活。”
陈休惊,一是惊于玉简在不问手里,而是惊于玉简可以让人死而复生。“是……心头血祭?”
昆吾再点头,毫无波澜的眼睛望着陈休,“你知道?”
“知道。”陈休道,他的意识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这个心头血祭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休想着,慢吞吞道,“你可否将玉简借我一用?”
昆吾一拍手,大账外进来一人,昆吾道,“请不问先生过来。”
不多时不问进了大账。
陈休问,“关于玉简,你知道多少?”
不问笑,“知道很多人都在找它,包括你。”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找它吗?”
“世人各有欲望,心性不同,自然目的万万千千。”
陈休微皱眉,差点忘了不问的话大部分都是空空荡荡虚无缥缈,想着又道,“不过世上知道这玉简存在的恐怕也没有千千万万人,我只问一个人的。朱蛮刀,他的目的是什么?”
“朱蛮刀?”不问微惊,看看陈休突然大笑,“如果天下有谁找这个玉简不是为了自己,那就只有朱家人了。”
“为什么?”
“如果是朱家人,玉简可以放心交给他。他们拿到这玉简是为了平息世间的麻烦。”不问道,从袖中取出玉简交给陈休,“这样,五片玉简就该齐了吧?”
陈休点头,这么说来,无论朱蛮刀是要平息什么,总之玉简可以交给他。“还有一片在百里随手里,我去取回来就行了。”
“你什么时候动身?”
陈休一愣,不问这么急做什么?不由得疑惑的打量不问,“这件事越快越好不是吗?不过你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有这一片玉简?”
不问笑,看向帐外又摇头一叹,“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请你帮什么吗?”
“要陈王接见。”
“是啊。”不问苦笑道,“我师傅将这玉简交给我,说人间将乱,要我凭此玉简去平复人间界的乱况。我以为师傅指的是山河破碎四处纷争,于是抱着一颗辅佐军主平定天下之心,要见陈王,辅佐陈王。却没想到师傅指的‘人间大乱’不是纷争战乱。”不问长叹,看向陈休。
陈休惊,太上湖的沉龙岛立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所以他指的大乱不在战场,而在江湖,就在太上湖中?!”
不问点头,“战争只是人之乱,而非‘人间界’之乱,太上湖的东西若是处理不好便会生灵涂炭,或许人间界就此毁灭也说不定。师傅的意思我明白错了,等明白过来朱蛮刀已经进了沉龙岛。”
“朱蛮刀真的在沉龙岛?”
“是。他竟然真的守住的裂缝缺口,只不过也是暂时的,况且他也要死了。”
“朱蛮刀要死了?”陈休惊,说罢又恍然,他当然要死了,他自己也说过,而且自己恐怕也没有多长的寿命了。
“不过,或许有办法救他。”不问又道。
“是玉简?”陈休问。这就是耿小多急于找玉简的原因?
“是玉简。所以要尽快。”不问道。
“当然要尽快。”陈休一叹,转而又笑,不问也是一笑。
陈休望着帐外,好半天突然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七月十三。”昆吾道。
没想到已经将近八月十五了,既然如此去找百里随之前无论如何要先去一趟大梦崖,陈休有事情要问。
陈休出了大账,打听了瘦猴子还在张跋营中,便一路向张跋营中奔去。既然是去见百里随,无论如何也得把他的鱼纹符还给他。鱼纹符还在瘦猴子手里,不过里面的纸条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希望百里随不要这么在意。陈休去找瘦猴子说明来意,瘦猴子当即将鱼纹符交出,陈休有要事要办,也没心情闲叙,拿到东西当即策马离开。打马从沣水城经过,只在城下喊道,“我陈休有事离开,此地是留是走,一切听从尊便!”
陈休说罢一路策马向太上湖,到了个小渡口寻到一艘小舟,让那人将他带到万毒山。
船夫打量陈休,摇头道,“万毒山太远,这风向也不对,今天没法过去,不如在这休息一夜吧。”
“你姓什么?”陈休笑问。
“小人姓刘。”
“休息一夜风向和距离就能变了?”陈休看向水下一闪而过的黑影,心道原来太上湖没了邵家兄弟,还有这刘家兄弟。想着眼睛一瞪盯着那船夫,昆吾剑出鞘抵在那船夫脖颈,喝道,“现在就走。而且把你的绳子迷烟都收起来,水里那位兄弟也该出来了!”
船夫惊而怕,知道遇到了厉害角色,果然将水中那人唤出来,登舟扬帆北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