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曲城外,吴国军营。
夕阳落在雪上。一天的暖阳终究不能把雪化透,经过一夜那些已经化了的雪又会结成比雪更冷的冰。这个冬天,雪是化不尽的。
启恒撩开门帘,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这个营帐就是他全部的活动范围了,营帐之内是属于他的。看外面萧瑟之景,向万物虽然再春天生长,可终于是要毁灭的,天地的乐趣似乎就是在把美好的东西毁灭。说天地有情,可天地对人何曾有半分同情爱怜?向来是天熬岁月,地埋枯骨啊!
“来人!”启恒内心的不安又加剧了,再也忍不住,起身喊道。
两边的侍卫慢腾腾的靠近,“殿下。”丝毫没有敬畏之意。
“去把杜将军喊过来。”启恒道。
“杜将军不在。”一个答道。态度傲慢。
“副将可在?”启恒冷笑。
两人奇怪,启恒一向谁也不肯见,今天这是怎么了,相互看看也不答话,退出营帐一个去禀报副将穆责。
启恒在营帐踱步之时,穆责掀开帘子进来。
穆责施礼禀道,“殿下有何事?”
启恒欢喜,“好,你来了就好,我要你把门口那两个人给我换掉。”
穆责奇怪,掀开帘子喊那两个侍卫进来,“他们可是怎么得罪了殿下?”
“得罪的地方多了,总之我不想看见他们。”启恒冷笑。
那两人心笑,原来启恒找穆责过来就是要告他们的状,这吴国境内他相见的人早就消失了。
穆责打量那两人,启恒怎会突然要求换值守的人?难不成这军中还有他的亲信,或者他买通了什么人?如果不是,他换了人又有什么意义?疑心道,“不知道殿下想换谁来?”
“邵子平和邵子安。”启恒笑道。
那两个侍卫一惊,是那邵子平说了什么,怎么启恒要调他过来?两人相互看看,一个上前道,“禀将军,邵子安的腿受了伤,恐怕不能担任。”
穆责抬眼看看启恒,“既然受了伤,就算了。”
启恒眼睛一狠,“他不过是受了伤,也没死,难道连个门也不能守了?”
“受了伤,况且又是腿伤,恐怕不能担任值守。”穆责道。言语里虽然没有傲慢之情,却丝毫不肯退让。
“他们两个还是旗牌官,总不能让他们站岗。”一个接话道。
“不能换?”启恒声音冰冷。
“恐怕末将无法做主。”穆责道。
“你无法做主?”启恒几声冷笑,笑着笑着竟然发了狂,突然拔剑冲那两个侍卫砍去,一剑下去竟毫不手软。启恒和曲流霜学过些防身的武功,出手迅速,突然之间这两人竟然没躲过,用力得当下手又狠,以至于受伤的那个皮甲肩甲被挑断,血湿了里衣,连肉都翻出来。
“现在是不是能换人了?要不要再来几剑!”启恒瞪着穆责笑喊道。
穆责大惊,看向启恒,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出手竟然这么狠辣!却看见启恒竟还有动手的意思,急忙拦住,劈手夺下启恒的剑,攥住启恒手腕,“殿下息怒!”
启恒冷笑,“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吴王还得拿我换平安,你杀了我你怎么跟吴王交代!”
穆责一愣,“殿下非要换人。”
“是。”
穆责看一眼侍卫伤势,若是剑再下去半寸恐怕肩膀都保不住了。看来他是一定要换不可了,穆责望着启恒,冷冷道,“殿下请等着,我这就去禀报杜将军。”
说着一施礼,带着两人退了出去。
“殿下说的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之前跟殿下有什么接触?”穆责问道。
“他们新当了旗牌官,吴王这次特地让他们跟来的,您忘了?”没受伤的那个答道。
旗牌官?穆责想起来了,那两人看着就是油腔滑调喂不熟的人。怎么吴王让他们跟来?怎么启恒又调他们过去?穆责心疑,“难道是吴王另有安排?”
“将军打算怎么做?”
穆责不答,看一眼那两人,冷冷道,“带他下去把伤口包了。”
两人得令下去。
邵子平的营帐中,三人正商量如何行动。吴国和显国约定在十二月下旬,由吴国右将军杜展将启恒送至海门,显则交还自由城以北二十四座城池,但吴国不许在南部屯兵。
陈休问明日期,问明路线,想着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带着启恒离开,之后无论藏在哪里,心中埋名,总不会被发现,况且太上湖此时流民无数,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排查的过来。
“三天之后有人来偷袭,到时候你们准备一套盔甲给启恒换上,让他混在追击的队伍里出去。”陈休想着道。
“三天之后谁会偷袭?”邵子安不解,想着那天攻击他们的连云寨,突然笑,“连云寨从来不和任何一国为敌,他们恐怕不会过来。”
陈休想起张跋齐醉亭等人,心说反正也不用真的偷袭,不过是做个要救启恒的样子,虚张声势就走而已,笑道,“这个你放心,天下也不是只有连云寨的人。”
邵子平摇头,“可殿下营帐有人把手,若是有人劫营,那地方必定多加人手,还怎么能把殿下带出来?”
这个陈休倒是想好了,“这个不用你操心,启恒今天就会从那里消失。先把他藏起来,三天后再送走。”
邵子平依旧摇头,“也不行,营帐守卫森严,难以进入。况且殿下若是消失,三军盘查,首先整个营帐就会被翻一遍,怎么藏得住?”
“这个我有办法,你们准备自己的事就好。”陈休笑道。
突然有人脚步声,那邵子安一下藏了起来,陈休侧过身去。
“穆将军传你们过去。”那人道。
邵子平点头,“我们随后就去。”
那人出去。邵子平却心惊,让邵子安换回盔甲坐到轮椅上,陈休藏了起来。
陈休疑惑,怕这两人反复无常,躲在营帐门外听外面动静。大约一柱香时间,那两人回来,陈休又回到原来躲藏的地方。
“什么事?”
邵子平脸色极为不好,“将军说殿下要调我们两兄弟过去。这下如果殿下逃掉,我们两个也得人头落地。”
“怎么会突然让你们过去?”陈休疑惑,让两个旗牌官去看门?这绝不是什么将军的意思。难道是有心试探?如此一来邵子平邵子安两个还怎么肯救启恒?陈休忍不住向外看。
“不知道。”邵子平摇头苦笑,看一眼陈休知道他心中疑问,又道,“你放心。解药在你那儿,我们两个不会自找死路。不过事情有变,我们总该再想一个万全的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