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吓住了？”人影嘿嘿一笑，独目炯炯的盯着杨夕道：“你想不想救他们？”
“救他们？”杨夕浑身一震，迎着人影射来的目光，愕然不解的道：“怎么救？我能救？”
“能！有我，你就能！”人影傲然大笑，跟着又慢吞吞道：“就看你想不想了。”
“想，我想！”杨夕心头一阵火热，不知为什么，一看到碎民，总让他心不由主地回想起上一世乞讨的自己，同样是翘首待死、活的悲惨，同样是浑浑噩噩、迷茫明天！他决意要改变这一切，弱者不容欺辱！
“好！”人影大喜，说了这么多，他就是想再次拉近和杨夕之间的距离，此时看杨夕完全松懈了对他的戒备，双眼期待的望着他，他知道他重新又赢得了杨夕的信任，于是立即压住心底的激动朗声道：“我有神道至高功法，只要你练了你就能……”忽地住了口，警觉的往左前方瞧去。
杂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人影倏忽一闪消失在杨夕胸口，同时恼怒的声音也在杨夕心底响起道：“去看看，谁？”
杨夕缓缓起身，面对左方站立。
不多一会儿，十几道身影就从水潭下游的山脚小路上猛冲了过来，看到他，人群立时停步，一个欢喜又略带忐忑的少年声音隔远叫道：“大，大人，别动手，我是去家人，我是大牛。”
说着，少年独自奔了出来。
杨夕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先前见过的那个半大小子。
“大人，我找到您了！”跑到杨夕跟前，大牛先是哈腰躬身，接着大咧开笑脸道：“三狗子骂我说谎，还想要我东西，他才爱说谎，我大牛不是他，我找大人……”
“等等！”杨夕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挥手打断道：“你找我干什么？”
“不是我找你！”大牛挠挠头，嘟起嘴道：“是三狗子他不信，我十八叔也训我，是，是他们找到你的！”回头一指站在他身后的十几个人道：“你们过来！”
十几人畏畏缩缩的走上前来，离着杨夕还有四五米，便噗嗵嗵的跪了一地。
杨夕一愣，这些人面目呆滞，一个个看着了无生气，分明就是一群碎民，可碎民找他干什么？
“滚，让他们都滚，看着就碍事！”
没等他想出缘由，人影就在他心里厉声咆哮起来。
杨夕心中反感，他想不出人影怎么就这样憎恶碎民？愤然着他刚想去问，就听大牛又急火火叫道：“不是这个？那边有个小，在下面，他们，我去—”
“停！”杨夕呆了一呆，有些头大的举手阻止道：“你到底说什么？慢慢说！”
“噢！”
大牛点点头，住口不说，等杨夕举起的手放下了，又看了他一眼，他才咧嘴笑道：“铁棒不是在这里捡的，在那个水塘。”扭身朝他来的方向指了指。
“我找了半天，也没见大人您去！”不容杨夕开口，大牛边转身边自顾自的说道：“三狗子不相信，我十八叔也说我笨，骂我让大人走了，我出来找，都找到天黑了，是他们说这里有声响我才来的。”说到这儿，他又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几个人道：“十二号，你过来，你说。”
“是！”一个干瘪大头汉子跪着爬上前来，伏趴着脑袋，看也不敢看杨夕的道：“天，天黑了以后，我在山…山那边听到这里有声音，就报告了牛大人。”
“牛大人就是我！”大牛得意洋洋的随之接嘴，满脸喜笑的道：“大人，十二号耳朵最灵，眼睛也能看得远，就是他先找到您的。”
杨夕凛然一惊，耳朵灵，眼睛也看得远？那会不会就看到了他身上的光？看见人影？
果然，就在他想到这一点时，人影的声音也恶狠狠地响起道：“杨夕，快，拍死他！”
“不行！”杨夕心里断然拒绝，急切着道：“他就是一个碎民，还隔着一座山，能看见什么？不用担心！”
“哼！”人影鼻子一哼，冷冷的道：“碎民夜出就该死！留着他干什么？等着他害你？”
“不可能！”杨夕哑然失笑。
“什么不可能？哼！”人影大为不满，怒声反驳道：“碎民最多事，不杀他，你就等死吧，不要心软把自己逼上绝路！”
“绝路？”杨夕一怔，人影说的这么肯定？为什么？
“大人，我都找到您了，快去我们部落吧？”见杨夕站着不说话，大牛赶紧上前一步焦灼的谄笑几下。
“去你们部落？”杨夕又是一愣，奇怪的念头从心中升起，脱口道：“你和他们出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去你们部落？”
“是啊！”大牛眨着大眼，应道：“他们都不相信，都说我骗人，我从不骗人，我就跑出来找大人，找到大人，他们就相信我了。”
杨夕默然，他不想去什么部落，但也没想到大牛竟会带碎民出来找他，按杨家律法，碎民入夜不归，必砍去双腿！他不知道部落是不是也这样？可万一一样，那这些人没了双腿岂不就是他害的？
“杨夕，问他水塘在哪儿？我们去水塘，让他走！”
正当杨夕迟疑着无法开口时，人影又淡淡的在他心里说了一句。
杨夕目光一凝，他答应过人影要去水塘，自是不能反悔，现在只希望部落里没有处罚碎民入夜不归的条律，或者处罚的比较轻，否则这些碎民就真难活了？
想着，他先问大牛道：“你带他们出来找我有谁知道？”
“没有！”大牛摇摇头，旋即脸现忿然的道：“他们都不相信我，我就跑出来了。”
“偷跑？”杨夕一颗心直往下沉，急忙一指跪在地上的十几个碎民道：“那他们出来谁管？天黑了他们不回去，有没有事？”
“有什么事？”大牛茫然的望望杨夕，呆了几下忽又咧嘴笑道：“我管他们，我让他们出来他们就出来。”
“你管？”杨夕被这句话弄的糊涂了，想了想道：“你是说你能做主？处不处罚他们，也由你说了算？”
“当然是我说了算！”大牛头一梗，急急表现道：“他们是十八叔分给我的，都要听我的话，我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谁敢不听我的，我能杀他们。”
“好好好！”杨夕抬手制止住大牛脸上的亢奋，话虽说是傻愣愣的，但整个意思他听懂了，就是说这些碎民不用受罚！明白了这一点，他顿时松了口气道：“那个水塘在哪儿？你领他们回去吧！”
“水塘在那边，一个小坑！”大牛回头一指，旋又猛地回过身，突起眼道：“大，大人，我找到您了，您就要去我们部落。”
杨夕嘿然失笑，抬脚切过大牛的身体，往前走道：“你回去吧，我去水塘。”
“大人！”大牛跟着扭身，急慌慌的窜到杨夕眼前伸手一拦道：“您去我们部落吧，您去了，他们就会相信我了。”眼一垂，又嘟囔着道：“都说我骗人，我就领着大人一起回去，气死你们。”
杨夕一愕，敢情大牛出来找他，竟是为了和人赌气？心中好笑地推开大牛阻拦的手道：“我要去水塘，别跟着我了！”
“大，大人，水塘，那水塘……”大牛再次后退着阻拦杨夕道：“不是我们的了，不能去。”
“不是你们的？什么意思？”杨夕讶异的停住脚步。
“以前是我们的，今天休家人把它抢走了，还有河这边好大的一块地。”大牛伸手在身前抱了抱，满脸恨色的道：“我们打不过他们，我十一叔也打不过，以后这条河我就不能来挖光石了。”
“河？抢走？”杨夕想大笑，一条河也有人抢？但又直感大牛不像是在说谎！忍不住道：“抢河干什么？”
“抢河，就能挖光石！”大牛眼一瞪，紧攥着双拳道：“这条河里有很多光石，能卖很多钱，毛家人打不过我们，我们就能挖光石，现在休家人抢走了，这些钱就不归我们了。”
“毛家？休家？抢？”杨夕回想起下午他看到河边有两帮人对峙的情景，心中一动道：“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哼，抢钱！”人影的声音忽地在他心底笑起道：“为一条河抢，就是一群没名号的部落！缺钱缺疯了，你别听那傻小子说什么毛家人打不过他们，怕是他们把毛家人都杀光了吧！”
“杀光了？”杨夕心底一震，随又听见大牛慢慢说道：“毛家人少，就是个小部落，可休家人多，我们打不过他们，他们就抢我们东西。大人，您快去我们部落吧，杀死他们，我就能挖光石了！”
杨夕怒火升起，杀死他们？他是打手？看大牛还在一脸认真的等着他回答，似乎全然不知有错，气得他心里一痛，扭头就走。
大牛又从身后追来。
“别跟着我！”杨夕心里有气，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大人，我，我，我引路！”大牛闪闪缩缩的急叫一声，也不待杨夕同意，撵着就向前窜去。等他走出几十米外，十几个跪趴在地上的佝偻汉子才惶惶着起身，跟在了后面。
约莫走了六七里，横穿过一个山腰，又左拐右转了十多里登上一道土坡，大牛当先朝前一指道：“大人，那，那就是水塘。”
杨夕借着月光一看，只见左前方四五十米外有一个石堆，再远处就是哗哗的河水。
“大…大人，我，我我，我不去。”大牛抖颤着偷瞥了杨夕一眼，垂头退到边上。
“嗯？”
杨夕微感错愕，只是还没容他多想，人影就在他心里嘶声叫道：“杨夕，快快快、快去，我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