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夕今年十五岁了,自从五年前搬回主府第居住以来,杨桂就事事欺辱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因为无人替他做主,很多奴仆下人也有样学样,开始刁难他,不把他放眼里。每次受了委屈,他只能偷偷的躲在床底哭泣。这样的事情多了,连他自己的奴仆也都看不起他,暗地里埋怨他。整个杨家,他唯一敢亲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仆人,丁福。
“夕少爷,是不是你?”
拐角处的人影佝偻着奔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急切的叫着。
“福伯,是我,你,你怎么出来了?”
杨夕此时的灵魂已经又换成了他自己固有的灵魂,望着眼前这个事事照顾他的老人,杨夕赶紧迎了上去。
“真是夕少爷,夕少爷啊,你去哪了?快,快,我还给你留着饭呢。”紧紧抓着杨夕的手,丁福高兴的眉毛胡子都快凑到一块了,话还没说完,扭头拉着杨夕就走。
“福伯,我吃过饭了,不用再吃了。”杨夕笑笑,感觉手被抓的有些疼。
“吃过了?干粮有什么好吃的,你看你都瘦了,走,我给你炖了只松子鸡呢!”丁福脚步一顿,扭头细细看了杨夕几眼,跟着眼里露出心疼之色,回过头加快步子就往前走。
“福伯!”杨夕眼一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三天前,为了更有把握夺得示恩令,他带着一包干粮就出门苦练去了。原本想着有了示恩令,能恢复进入祠堂的权利,能改善一下他们拮据的生活,让丁福不再劳役,现在看来,他连这个愿望也实现不了了。
心里正迟疑着怎么把这个话说给丁福听,猛地,杨夕心里一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战战兢兢的问道:“福伯,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找你了?”
“没,有人找我干什么,夕少爷,不是你说的三天后就回来吗?忘了?”丁福乐呵呵的说着,还反问了杨夕一句,显得很惊奇。不过杨夕却感觉到丁福的手心颤了下,知道他说谎了。
想想也是,他踢了杨桂裤裆一脚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会没有传出去?城门口有人抓他,府门前有人拦他,这些总不会没有原因吧!城门口杨桂的奴仆还好说,可府门前那些不是杨桂的奴仆也要抓他,就说明问题严重了?不错,他三天前出门的时候是说过三天后要回来,当时想的是拿着示恩令回来,是白天,怎么会拖到半夜?这里面的问题丁福能猜不到?想必是他担心自己会出事,才特意在那里等自己的吧!
杨夕眼角湿润了,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这么一个老人还得照顾他。
走过拐角,又往前走了百多十米,穿过一片稀疏的竹林,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院就出现在了眼前。
小院的门很破,围墙也不是很高,里面静寂寂的,听不到半点声音。
这个小院,就是杨夕在主府内住了五年的地方。
一进门,丁福就把杨夕拉到了屋里,说让他先歇歇,跟着自己又快步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儿,就端着一个大陶罐走了进来。
一股炖鸡的香味带着松子的清香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夕少爷,快快,多吃点。”
“福伯,这么多我可吃不完,你快坐下。”杨夕接过筷子,看丁福要走,急忙一把拉住他道:“你别走,我们一块吃!还有福伯,我好像听说六长老已经把我贬为奴仆了,你就别叫我少爷了,不然被人听到,又该骂你了。”
“什么被贬了,少爷就是少爷,谁也贬不了。”丁福地目光一下凌厉起来,跟着又摇摇头道:“夕少爷,我吃过了,炖了两只鸡,我那个都吃过了,你快吃吧,我出去看看。”
说着,丁福把杨夕按到椅子上,又麻利的把碗和勺摆好,这才满意的笑着退了出去。
杨夕抹了抹自己的眼角,什么炖了两只鸡,别人不清楚他能不清楚吗?恐怕买这只鸡的钱也攒了好几个月吧!家里早就没钱了,屋里能当的东西全当了。要不然,丁福也不会瞒着他偷偷出去做工了……
杨夕不愿意想下去了,这只鸡,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不然,丁福会像前几次那样,端着陶罐一直撵着他,直到他把鸡吃了为止。
“我要打人,明天我就用族令把那些混蛋一个个打趴下。”
吃了几口,杨夕再也吃不下去了,眼泪噗噗的往下掉,一想到这只鸡很可能是丁福在别人的打骂下挣的钱买来得,他就想冲过去,把那些可恶的家伙全打趴下。
“我说过了,以后族令不能用来打人了。”
“凭什么,你能用,我就能用,我就要用。”杨夕猛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嚷起来。
“你听好了,今天这些事肯定会传出去,明天就有人会想到对付你的办法。如果杨桂亲自来打你,族令有用吗?如果有人把你的族令先拿走,你还能打那些奴仆吗?”
“我,我……”杨夕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显然他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是很快,他的脸就变了,狠狠地道:“都是你,不是你踢杨桂一脚,我能这么惨;不是你先用族令,我就能用族令了。”
“呵呵,这是你的办法?你记住,我们分不开,不管是你用族令还是我用族令,都只能用一次,用过了就没用了,他们会变本加厉的欺辱你。你现在的处境你不知道吗?不踢杨桂一脚,杨桂以后就不欺辱你了么?这些年你怎么过的,忘了?”
“我,我,那我该怎么办呀?”被调侃的声音连续问倒,杨夕慌了,颓废的声音中竟然有了哭腔。
“我早说过,自己不强大,欺辱就少不了。你还能怎么办?赶快把你买的宝贝退了,去换一本好的淬骨功法,现在努努力还来得及。”
“功法?对呀,我有功法。”杨夕突然叫了一声,兴奋的跳了起来,大踏几步,推开门就往外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右手边丁福的小屋里看不见半点光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杨夕放缓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院门口,拉开门就闪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
见杨夕缩着身子往屋后拐,调侃的声音突地冒了出来。
“闭嘴,你吓死我了,别出声。”杨夕身子一抖,跟着恼怒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然后继续把身体缩进黑暗之中向屋后走去。
四周静寂一片,只有淡淡的月光轻轻洒下。
穿过几个大花园,绕过几个水池子,又躲开十多个圆门围墙,大半个时辰后,杨夕才突地停在了一个桂树林边。
四个面容坚毅、身体彪悍凛冽的护卫好像巨兽一样挡在了他的面前,目光冷厉的瞪着他,如同要撕了他一般。
“祖祠重地,进一步,杀!”
四个护卫齐声暴喝,手上同时都泛起了白芒,显然气元已经爆出,似乎随时都将击杀过来。
“不,不是,我是……,我有族令!”杨夕心一慌,只感自己腿肚子一软,差点就想跪下去,话说了一半,瞬间,他怔了下,张口就吐出另一句话。
“看到没有,族令在此,谁敢拦我!”也不给四个护卫反应的时间,杨夕唰的掏出族令,高高扬起,同时一句一顿的学着心中调侃声音的话。
四个气势汹汹的护卫愣住了,面面相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们长年驻守在这里,从不和外人接触,接到的命令是击杀擅入者,可大半夜一个拿着族令闯来的人该不该杀?他们还真闹不清了。
“让开!”
看到四个护卫愣怔着没有动,杨夕乐了,身子一挺,大步就往前走去。
四个护卫不敢阻拦,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点点头,纵身向侧方跑去,显然是去报信了,其余三个则无奈的跑到杨夕身前领起路来。
走过桂树林,眼前是一个威武堂皇的院落。院落的门很大,围墙也足有三人多高,墙上还立着铁刺,冰冷的反射着月光耀人眼目。
杨家重地,祖宗祠堂。
三个护卫停下脚步,齐齐弯下腰去。祖祠重地可不是他们有资格能进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夕推开门走了进去。
祠堂内地势开阔,正中间一前两后的修了三间大殿,里面亮堂堂的,香气缭绕,宁静肃穆的让人不敢喘息。
杨夕脚步一动,直接对着左后面那间大殿跑去。他是脉主,年年都要进祠堂拜祭,也能拜祭自己这一脉的祖先。左后面那间大殿里就供有他这一脉的祖宗牌位。
到了大殿口,杨夕却没有进去,而是扭身继续向左跑,半途后拐,来到了一片黑石碑前。
这些黑石碑高高低低的很残破,甚至有些石碑上的图案都看不清了。杨夕径直向前,一个个背面查看,最后来到了一个半米多高的黑石碑前。
这个石碑上没有任何图案,跟其它的黑石碑比起来,也并不显得扎眼,要说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这个石碑上下前后全是黑的,没有一点杂色。
杨夕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伸手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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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夕的身体里还有一个灵魂,不过没有杨夕的允许,那个灵魂看不到任何东西。此时那个灵魂正躲在杨夕的脑海里,无聊的望着眼前发呆,蓦地,一个金光闪闪的圆球,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眼前。
金球绚丽而不耀眼,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倏的停了下来,跟着光芒快速收缩,现出四个大字来。
“疯魔战气”
无聊的灵魂震惊了,忽的大叫起来。
……………………
在金球现出四个大字的刹那,杨夕的手好像被火烧了似的,猛地从石碑上弹开了。
“疯魔战气?”
杨夕震惊了,小嘴张开得能塞进一个石头,看着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金球,气息都变得粗了。
战气,战斗之气!只有高级功法修炼出来的气元,才能拥有这个美称。
“真的有?真有?”杨夕激动得脸睑通红,连声音都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随手这么一伸,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我觉得这个很危险,不适合你!”
陡然之间,调侃的声音喃喃响起。
“你胡说什么?”杨夕大叫一声,随即又赶紧把嘴捂住。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把人招来,不然这个功法他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杨夕弓身一跳,快速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