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天对上官天这个名字做出反应的这一刻,这件失踪案的谜底已经不言而喻。
白笙从昨晚开始就没走出过这间医院,这一点已经由白笙办公室的便服和门房老李所证实,当晚跟他一起值班的人共有三个,叶小凡之所以将怀疑对象定为兰天,那是因为医院里最容易藏尸体却又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一个地方就是——太平间,而兰天正是负责看守太平间的。况且,根据医院人事部的档案资料记载,兰天有一个曾用名——上官天。
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都有了,余下的只剩把白笙的尸体从太平间里找出来。是的,恐怕此刻找到的也只能是尸体,如此的深仇大恨不会再留活口。
此刻,叶小凡与上官天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相互对视,两人心中各有思量。
三年前,二十三岁的舞蹈演员上官玉因腿伤住院治疗,最终被诊断为左小腿骨粉碎性骨折,这就等于宣判了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与其热爱的舞蹈事业从此绝缘,她陷入深深的痛苦和绝望之中。而白笙垂涎于上官玉的美色,利用病人对医生的依赖心理,诱奸了正处于心理脆弱时期的上官玉。
上官玉清醒后,向医院揭发了白笙的恶行,但医院却因维护自身声誉而直接选择了无视。而后,上官玉又一纸诉状将白笙告上了法庭,但白笙却一口咬定两人是自由恋爱,自愿发生性行为。最终,法庭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了上官玉的诉讼。
上官玉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遭受到了事业失败与贞操受损的双重打击,最后在极大的精神压力下吞服安眠药自杀。
当时的上官天只有十五岁,但她却永远忘不了姐姐上官玉遭受到折磨后痛不欲生的样子,望不了诉状被驳回后姐姐那绝望如死灰般的眼神,永远也忘不了一大把年纪的父母跪在院长办公室门口苦苦哀求的场景。
上官天恨啊!她恨这冰冷的世道,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恨十五岁这年发生的一切!但她一个小女孩又能怎么样呢?她太弱小了,只能被迫背负着这股刺入骨髓的恨意艰难地活下去,对!活下去才有恨的权利!
从此后上官天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她在无数个夜里从噩梦中惊醒,颤栗着问自己: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公道可言?这苍白的世界给她以冰冷和沉默作答。她终于明白,公道是要靠自己来讨回的!
三年后,上官天十八岁了,长得娟丽清秀,越来越像自己的姐姐。一个月前,上官天以自己的初夜为偿,从某领导处换得了进入水塘镇医院的入场券。终于,她又见到了白笙,这个让她家破人亡、让她堕入炼狱的男人,她忍住了心底极端的愤怒和痛苦对白笙强颜欢笑,甚至百般引诱,为的,就是等一个机会。
就在昨夜,机会来了,白笙跟上官天一同值夜班。
白笙本就是个浪荡坯子,哪里禁得住上官天这等美人的诱惑,他忍到刘青山查完岗后,就猴急地冲进了上官玉所在的值班室。
白笙满脸淫笑地喘着粗气,一把搂住了上官天妖娆的身段上下其手。
上官天佯装怒意,半喜半嗔地一把推开他,笑语盈盈道:“就你猴急,一点情调都不懂!”说着,青葱般的玉手从桌上托起两杯红酒,递给了白笙。
白笙红着脸笑道:“原来你个小妖精早有准备啊!”说完便与上官天喝了一个交杯。
一杯饮尽,白笙托起上官天娇俏的下巴,笑语到:“好戏该开场了吧?”
上官天笑了,发自心底的笑了,这是她自十五岁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但这抹笑意却是残忍与冰冷的。“是啊,酝酿了三年的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白笙闻言满脸惊疑,但还没来得及追问便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中一片迷茫,想要开口呼救却发出不任何声音。
“放心,这只是迷药,你还是有知觉的。”上官天蹲下身,拍了拍白笙的脸。
上官天利用电梯和推床将白笙送进了太平间,把他的上衣褪去,将一套手术刀具摆在白笙的身旁。
“其实,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三年,”上官天拿起手术刀,抵在白笙的心口处,“你的心是红色的呢,还是已经变成了黑色?”
上官天的语气温柔可人,但落在白笙的耳中却如死神的召唤,他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使不出一丝力气,只得眼睁睁得看着上官天用那把冰冷的手术刀划开自己的皮肤。
顿时,钻心的痛席卷了白笙的脑海,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额头上青筋暴起,绝望的眼中充斥着网状的血丝,瞳孔因剧烈的疼痛而不断放大、收缩着······
殷红的鲜血流淌了满床,但上官天的脸上却依然柔情似水,好像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具血淋淋的身体,而是朝思暮想的旧情人。她将白笙心口的皮肉生生划开一个大口子,隔着胸骨可以看见桃红的心脏正剧烈的搏动着。
“原来是红色啊,”上官天用手术刀拨弄着白笙的心脏,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吧!你的心早就黑透了!”
说着,上官天拿出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大型注射器,她将针头一点一点的刺入白笙的心脏外壁,之后缓慢地将其中的黑色液体都注射了进去。渐渐地,白笙的心脏外壁由原本的桃红色渐渐蒙上了一层灰黑,这灰色越来越浓,最后,整个心脏都变得黝黑无比。
“这样才对嘛!”上官玉莞尔一笑说道。
白笙对疼痛已经麻木,苍白的脸上只剩无尽的绝望和深深的恐惧。
上官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照片,上边正是自己的姐姐上官玉,她将照片糊在白笙漆黑的心脏上。照片里的上官玉巧笑嫣然,随着心脏的搏动而忽明忽暗。
“白笙,”上官天冷冷地说道,“带着你的这颗黑心,到地狱里向我姐姐永远的忏悔吧!”说完,她把白笙的伤口缝合好,将他塞进了太平间的储尸柜里。
白笙还活着,他绝望地躺在黑漆漆的柜子里,与满屋的尸体为伴。
那一夜,上官天睡得很香,这是三年来她睡得最好的一觉。在梦里,她还是十五岁前的小女孩,姐姐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摩天轮上。
如今,上官天被叶小凡喝破了形状,但她在惊讶和恐惧后却感到了一种来自心底的释然。
突然,上官天看着叶小凡笑了,笑得那样明媚灿烂,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