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成其他人,要在茫茫的帕米平原上找到被押送过来的令狐雁,那无异是大海捞针。可水仙只有办法,她清楚组织内的一些格局,知道在一个叫龙须沟的镇甸,有她们组织在帕米平原的秘密联络点,也是唯一一个联络点。
这联络点属于八门中的正门,每一个来帕米平原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都要去这个联络点接头。一来、出于安全的考虑,每个出外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一般都不携带传讯器具,任务的变化除了由脱门专人送递外,都靠联络点来传达。二来、也是组织内部对执行任务成员的一种监督手段,除了掌握组织成员的动向外,也可以通过联络点,来了解任务的进展过程。
基于以上俩点,水仙基本可以肯定押送令狐雁的组织成员会和联络点联系,所以,从离开多伦城的那一刻起,她就马不停蹄的赶往那个叫龙须沟的镇甸,
龙须沟,离要塞有一千三百多里,可以说是帕米平原上除要塞三城外,唯一人口聚集比较多的地方,从东到西的宽敞土路俩侧,有不少的客栈、酒楼,用来接待俩国做边贸生意的客商。而组织的联络点就设在一家叫福源的客栈。
谨慎起见,易容装扮成一个武士的水仙没有直接住进这间叫福源的客栈,而是在斜对面的另外一家客栈找了间临街的房间住下。好几天了,她就守候在这间房间内,透过微微开启的窗户。监视着对面的福源客栈。密切注意着每一个进出的可疑人物。
几日几夜的没怎么合眼。让她这个巅峰战爵也有点撑不住了,隐隐的黑眼圈爬上了那张俏丽的脸蛋,就在她以为今夜又将虚度的时候,一辆乌蓬马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停在了富源客栈门前台阶下。
赶车的是个戴斗笠的清瘦男子,熟练的把式和着调的叱喝显示他就是个普通车夫。也正是因为如此,更引起了水仙的怀疑,一般的车夫都会提早估算好时辰,不可能这么晚才进镇甸。她悄悄地把身影掩在窗栏旁的暗影中。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乌蓬马车。
车上有人下来了,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子,虽然距离太远,不能准确的探查出她的境界,但从她落地的姿势和声响,应该没达到爵级。她左右观察了一下,才缓步上了石阶,轻轻叩门后,一个伙计鬼头鬼脑的从开启的门缝中伸出了脑袋,俩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门就开了。那伙计提着一盏外面罩有清纱的魔晶灯就出来了。同时而下的女子再次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会,走到马车旁。掀起了车帘。由于角度的关系,水仙的视线被她的背影挡住,只能看到一双纤细的脚探了出来,并缓缓落地。在落地的一刹那,那个被挡住大半身躯的身影就晃了一下,仿似是坐久了,血脉不顺。
那女子立刻上前扶住,说是扶,但看上去更多像是架。这下,水仙看清楚,虽然这个人被斗篷所紧裹,看不出外貌,但从身形上判断,是个女的。而且身体仿似有些不适,走路的姿势有点蹒跚。
她在先前那个女子的搀扶下,走进了客栈。而那个伙计则领着马车绕圈朝后院走去。这时,水仙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才露出那么点笑意,如果方寸进去的那个人真是令狐雁的话,那说明她估计对了。先前,她之所以在此地守株待兔,除了上述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判断。那就是组织不会太为难令狐雁,毕竟她是组织和令狐绝交易的筹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令狐雁就非来这里不可,从克罗城出来到要塞,少说也有五六千里,一路上荒芜人烟,再加上风尘仆仆,组织的人能忍受,可被控制的令狐雁必然会要求洗澡,这是女孩子的天性。
想了想,水仙坐回到靠窗的榻上,在实施她早就制定的营救计划前,她还需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进去的人到底是不是令狐雁?
她没有贸然行动,因为她相信,在马车的后面,一定有其他的组织成员护送,这是组织一贯的行事作风。表面上看去低调而松懈,其实是外松内紧。估计此刻,就有几双眼眸隐藏于附近的暗处。
可这些难不倒她这个风门的顶尖杀手,在思索了片刻后,她就有了计划。令狐雁不是最有可能洗澡吗?那她就在客栈后院的澡堂下手。
心念已定,她就从所住客栈的后院出了门,怕时间来不及,稍绕了半圈,就小心翼翼的靠近福源客栈的后院。留心查探下,她果然发现有暗桩,可这暗桩的境界不高,她很容易就潜了进去。
动作更轻巧了,水仙在进入后院的一刹那,就隐于马厩的阴影中。澡堂位于三排普通客房的右侧,和马厩相隔一个不大的空地,在马厩的斜对面,有一个木棚子,是平时做饭菜用的。此时,一个长相粗陋的年轻女子正在烧水。
水仙弓着身,蹑手蹑足地潜了过去。在靠近木棚子的时候,突一个加速,斜窜了进去。在那个烧水女子刚察觉到风声抬起头来时,眼前一黑,已缓缓地倒下。
水仙把她拖到灶后,一阵细微的窸窣声过后,脸上涂有些许灶灰的水仙已穿着那烧水女子的衣服走了出来。勺了一捅烧开的水,就朝澡堂走去。
那先前从马车下来的女子果然和那个疑是令狐雁的斗篷人站在澡堂的门帘前。那女子凝注了水仙一眼,目视着她掀帘进去。
和她先前打探到的情形一样,这澡堂内设有一个个大木桶,每个木桶之间,有细帘隔绝。虽能依稀看到,但如果加上热水冒出的热气,就有些模糊了。
有俩个桶内置有冷水,水仙随意的把手中的热水倒了进去。来回倒了几桶后,在她再度出门时,先前站在门口的俩人已经进来,水仙咕哝着,装出很不情愿的样子,以地道的帕米平原方言,懒散地道:“试试水温,还要加多少?”
说完,目不斜视地再度离去,还仿似有些困意的打了个呵欠。等她再提水进去时,俩个人已脱去衣服泡在木桶内,其中靠里的那个年轻女子和令狐绝描述过外貌的令狐雁一本无二,她仿似被封住了经脉,憔悴中,有那么一股深刻的怨气和恨意。
“还要嘛?”水仙嗓眼里发沙地问令狐雁。
令狐雁看了水仙一眼,目光中的神情竟是如此的冷漠。靠外的那个女子说话了:“她是哑巴,如果你看她点头就行,来,先给我加点。”
水仙嗯了一声,这热水她是特意没加够的。一边倒,一边碎念叨:“麻烦,还要去烧。”
“你个丫头,怎么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去。”那女子在水中瞪起杏眼叱喝道。
水仙极不情愿的再度出门,在走进木棚的瞬间,她聚起斗气,在木桶底面狂书了一行字,虽然这个斗篷人和令狐雁的外貌相符。可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组织内的真假虚实她见多了,出于杀手的谨慎,她要完全的杜绝万一。
在她再次进入澡堂,澡堂内已弥散开一片朦胧的雾气。把半捅不到的水迅速地倾注澡桶内,水仙横身一移,靠近令狐雁的同时,以身躯挡住举起的木桶。
令狐雁微微一怔,在看清捅底上刻的字的瞬间彻底楞了,上面写着:我是令狐公子派来的,涟是你几妹?用头点几下。
眼中的光芒由冷漠变得惊诧,由怨恨转成喜悦,她充满迷惑的看了水仙一眼,水仙镇静坚定的颌首。醒悟过来的令狐雁估摸出字里的意思,先点了五下,后来意识到不对,又点了六下。
这次,水仙是完全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她要营救的令狐雁,这种犹豫和反应在顷刻间是很难装出来的。没有丝毫的犹豫,她转身提着桶走向正闭眸享受的那个女子,看来她舟车劳顿也有些乏了,靠在桶沿的脸上流露出那么一抹惬意,全然不知死神在一步步的靠近。
“水还要嘛?”放下水桶的水仙双眸含着那么一股杀气的问。在话音未尽之际,她左手清光如流,倏现又隐。那女子喉间霎时绽出一朵血花,睁开那一双业已瞳孔扩散的眼眸瞪着水仙,喉咙里“咕噜噜”响着痰音后,整个头耷拉了下来,浸于扩散的血水之中。
水仙身躯一旋,落在令狐雁身后,双手搭上那滑如凝脂的香肩,一股斗气就透入进去。作为组织内部的人,她对组织内的一些禁锢手法是有所了解的。
令狐雁只觉得身体骤然一轻,下意识的呼吸了一口,体内沉重僵木感消失了,气畅神爽,胸襟清朗,有一种如获重生的感觉。
“快,穿上衣服。”水仙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套男装,搭在桶沿后,迅速地来到澡堂的帘后。窸窣的穿衣声响起,片刻后,一袭青色长袍,秀发高挽成结的令狐雁就站到了她身后。
“跟我走。”水仙侧脸冷静地道。并掀帘缓步踏出。令狐雁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微颌首紧跟而出。
可这时,木棚子内却传出一声凄厉的惊呼,扰碎了夜的宁静:“嘎丫,嘎丫,你是怎么了?”
水仙脸色一变,知道事情要遭,被她打晕的烧水女子被人发现了,头也不回地对也已紧张起来的令狐雁道:“冲出去。”说完,“唰”的一声跃上屋顶,流星曳空般朝远处掠去,紧跟身后的是令狐雁。
这一声惊呼果然引来了暗中藏身的人,几个身影倏然腾空斜跃,在夜色中连连闪晃,从不同方向向水仙二人追去,与此同时,客栈内也起了一种骚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