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的人送进宫里一批观赏鱼,样子十分稀奇,皇上赏了良妃十多条,养在大缸里叫良妃观赏,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人,荣妃站在不远处瞧见良妃,时光仿佛格外厚爱这个女子,实在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
大抵是觉察到了荣妃的目光,良妃抬头看了过来,她的嘴角溢着浅浅的笑,仿若是滋养的极好的鲜花盛放,荣妃叹息了一声,抬步走了过去:“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今日闲来无事,过来坐坐。”
良妃微微颔首:“难得姐姐有空,进去坐坐吧。”
三阿哥才刚出了事,荣妃就出来走动,若说没有关系,谁也不会相信。
良妃的寝宫布置的简单又低调,但若细看却件件都是精品,样样不凡,荣妃垂眸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浅浅的笑,嘴角便溢出几丝皱纹:“妹妹如今过的可真是滋润,大抵都忘了当年你我的情分了。”
良妃忽的笑了起来:“姐姐在说笑话吗,我们有什么情分?!”她说着渐渐语气也冰冷起来。
荣妃却还是笑着:“你觉得是我将你推给了皇上,拆散了你和越卫?”
越卫这个名字好像触及了良妃内心最深最柔软的部分,她的目光一下子阴沉起来,人也站了起来:“你今日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荣妃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然而眼里却闪烁着不知名的亮光:“皇上当年和越卫情同手足,越卫更曾救过皇上,是皇上的恩人,皇上怎能不知越卫心中早有佳人,不但不认识你还强行夺去你的贞洁?”
前尘往事一下子涌了上来,就好像伤口被重新撕开鲜血淋漓,疼的人的心都抽搐起来,然而到底宫中的女子都不简单,谁也不是凡人,良妃缓缓的坐了回去,垂下眼眸,那浓密又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叫人在也不能看见那双璀璨的眼里的心事。
荣妃忽的烦躁了起来:“你不想知道吗?当年事情的真相?”
良妃冷笑了笑,慢条斯理的道:“是我该问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荣妃那原本温柔端庄的假面具好像一瞬间被撕了下来,人也变的尖锐又癫狂起来:“我想要什么?我能想要什么?我的儿子被关了起来,一旦确认他就是陷害太子的凶手,只怕他就离死不远了?!那个帝王允许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我哪里做的不好?这么多年皇上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皇上叫我东我不敢往西,整日的躲在深宫里,希望用这样的不同叫皇上想起我!可皇上的心里只有你!为什么你不跟着越卫去死!为什么你还活着?!越卫根本就是皇上亲手杀死的!皇上是你的仇人!”
就好像一瞬间整个人都被抛进了阴冷又刺骨的深潭中,眼前只剩下黑暗窒息般的恐惧与寒冷,然而下一刻刚从水中浮出大口的喘息又觉得格外的恶心忍不住想要呕吐。
若溪一下子扶住了良妃,朝外面吩咐:“来人,快去请太医,就说荣妃娘娘癫狂了!”
外面是匆忙走动的声音,若溪忙又劝慰良妃,扶着良妃坐下:“娘娘千万别轻信了小人之言,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良妃的眼神有些空洞,渐渐的有了焦距就看向了歇斯底里的荣妃:“是不是真的,我比谁都清楚。”
其实心里早有答案,只是一直懦弱的不敢承认,她怕一旦承认就会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和的假象,全部摧毁,而她的孩子也会受到波及。
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康熙,康熙来的很快,见良妃脸色不好有些心疼的替她擦了擦汗:“怎么忽然成这样了,荣妃到底说了什么?”
荣妃的事情皇上迟早会知道,与其从别人嘴里叫康熙知道从而开始猜忌她,不若她先表明心态,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不想连累胤禩,胤禩的野心她明白。
良妃缓缓的睁开了眼,压制住心头的恶心感:“荣妃跟我说越卫是皇上杀死的。”
就这样平直的诉说了这个惊天动地的事情仿佛说着别人的事,她垂了眸声音格外轻:“我不信她说的话,我要皇上亲自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康熙愣了愣沉默了下来,大殿里格外安宁,然而却让人觉得窒息,康熙忽的叹息了一声,朝着宫人们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下去,目光安定又执着的看向了良妃:“原本朕打算将这些往事一直封尘下去,但现在看样子是不行了,但你要答应朕,不管朕说了什么,你都不能生气不能激动,安安静静的听朕讲完这个故事,此后就叫这些前尘随风而逝。”
袅袅的香烟缓缓的升起,平和又柔软,仿佛年少的时光。
“.....朕和越卫当时同时看见了你,惊为天人,你就站在紫藤花架下穿着宫女蓝布衣裳,梳着大辫子,却仿佛是天上下凡的九天玄女,让人挪不开眼,只是越卫比朕先一步站到了你的面前,若朕知道这一步就是一生的纠缠,那朕绝对不会让越卫抢先这一步...年少时候总有些不一样的情怀,我将写好的书信托付越卫带给你.....”
康熙对上良妃不可置信的目光,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将她像孩子一般拥在怀里:“一直不同你说这些,不过是我曾答应过越卫不同你讲起,只是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后来我才知道你错将这些书信当做了越卫所写,对越卫敬重又喜爱,等我知道,你与越卫已经情根深种,年少时候轻狂,越卫大抵也总觉得自己抢了皇帝的女人是件十分光鲜荣耀的事情,他告诉我要带你远走高飞的时候,我是受不了的,所以才喝了酒忍不住要了你,之后又去威胁越卫,若是敢带走你,天涯海角也会追杀,若是他肯罢手就给他抬旗,叫他位极人臣,光宗耀祖.....”
良妃忽然尖锐的叫了起来,捂住头:“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一直以为自己当年所爱之人正直勇敢才气逼人不畏强求,不过是被奸人所害,才叫她们阴阳相隔,现在却忽然发现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她以为的良人原来也是个偷盗别人东西的无耻小人,她以为的爱情最终也抵不过权势,仿佛这一生执着的事情都成了笑话,她更是可悲。
胤禩带着岁末和小石头兄妹两个匆忙进宫去看望良妃,良妃不同人说话东西到能吃两口只是少的可怜,眼神空洞,人也十分憔悴,若溪偷偷落了泪,连眼睛也是肿的,叫胤禩在一旁不知道说了什么,胤禩竟然也束手无策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上一世他额娘临死前也是这样,他一直以为是为了皇上的那些话,现在看只怕未必如此,而是另有隐情。
胤禩看了一眼陪在跟前的康熙,忽然觉得这个他觉得冰冷的存在也有了人情味,叫他不像之前那样抵触和不满。
岁末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给良妃下饭,良妃也只稍微吃了几口。
现在整个朝局动荡,容不得有一点马虎,康熙的压力也很大,此刻只有胤禩在跟前,免不了跟胤禩说上两句,胤禩大多时候都是听着,偶尔开口康熙的眼里便露出几丝赞赏,说起来这么多儿子里,康熙对胤禩是最满意的,这个儿子做事十分对他的胃口,又本身很有能耐,算的上完美。
康熙当然不知道经历了一世,胤禩最明白他的喜好。
小六子一死,事情就模棱两可起来,原本三阿哥和大阿哥的罪并不重,查不出事实最多也就被斥责一番,但康熙却因为荣妃的举动迁怒了三阿哥,当庭斥责三阿哥奸佞无能,为人心胸狭窄,不配做皇子,不但降了三阿哥的爵位还叫他在家中闭门思过,三阿哥的前路算是彻底被切断了。
良妃的情形不好,但若小石头在跟前逗一逗她到勉强能打起些精神,康熙便做主把小石头留在了宫里陪伴良妃。
太医的意思良妃最好出去散散心,康熙大手一挥就带着良妃一个去了畅春园,每日陪着良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便是处理政务都将良妃安置在一旁,务必他一转眼就能看见,胤禩因要进来看望良妃,康熙不自主的就把不少事情都推到了胤禩身上,胤禩到十分忙碌起来。
朝堂的局势一下子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全部无望大位,原本皇上有意抬举太子,在事情出了变故之后又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八阿哥成了最耀眼的那个。
而后宫中太后有恙,身体不适,无法行走,岁末造的轮椅就派上了用场,这让太后十分的欢喜,又详细问了岁末所做的事情,知道她一直在为身体不大健全的人做善事,虽不算是时下主流的善事,而且在人看来也不如其他的事情有影响力,但确实也做出了一定的规模,太后就发懿旨大加赞赏了岁末,民间这才知道这善堂是八福晋所设。
后宫贵人们又怎会知道,在这个生活条件落后的时代,身体不健全的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而这些人的生活更艰难,一旦有人给予他们即便是丝毫的温暖,也会让他们感恩戴德,愿意生死追随,所以民间掀起了巨大的浪潮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岁末,甚至在不少地方有人为了岁末立了生祠。
八福晋这个称呼成了真善美的代名词。
因为康熙忽然急招所有皇子极福晋入宫,所以岁末也进了宫,她才下了马车就感觉有人在看她,那目光熟悉又陌生:“果兴阿。”
岁末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她曾经的名字,她顿了顿又阔步向前走去,果兴阿已死,她是岁末,并不是果兴阿。
胤禛看着岁末的背影又觉得心抽痛起来,这种感觉太过刺骨,仿佛刻入了灵魂深处,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想过对岁末这种莫名的感情从哪里来,直到一个莫名的梦才让他反应过来,岁末同果兴阿真像,而他去问过寺庙里的和尚,那和尚同他说,他当初批的凤命是在说岁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