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有些棘手,大臣们更是锤破了头也想不出个主意。自明朝朱元璋开国以来,历代皇帝一生只用一个年号,已成定制,只有明英宗例外两次为帝有两个年号,其他的没有例外,朱常洛在位只有短短一个月,泰昌年号尚未启用,如果不用这个年号,就意味着大明没有明光宗这个皇帝,可他是实实在在的在位皇帝,必须有年号。这就愁坏礼部的大臣们。
其他各部的官员们都来了兴趣,开始进言献策,有人进言把万历四十八年改为泰昌元年,结果立马遭到反对,这就削了神宗皇帝的在位年数,不可取。有的进言把明年改为泰昌元年,新帝年号第二年在用,同样有人反对,这就削了新帝在位年数。如此本是商量年号的事,逐渐演变成了几派你争我吵。
朱由校在御座上一言不发,看着他们为一个年号争面红耳赤,甚为不快,这头一次上朝就领教了官员们吵架的本领。
一个虚名而已,值得在这里纠缠不清吗?为了这点事大臣们互相争理,这真是让他一饱眼福,明朝官员们真是迂腐至极!屁大点的事就喋喋不休争个没完,真正的国计民生却无人过问。
“你们不要争了,”朱由校带着几分愤怒的口气打断了他们的话,不悦的:“皇爷爷崩于万历四十八年七月,先皇于万历四十八年八月登极,朕看就将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以后为泰昌元年八月记日,万历年号止于四十八年七月。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将一年劈开为两个年号,时日又不错,正好解决了这一难题,也中和了他们的意见,众臣听到心悦诚服,高兴起来,纷纷恭拜口呼“陛下圣明”。
朱由校也满意的点零头,年号的事就这样解决了。
能完美的解决这件事,也主要是因为他是后世穿越而来,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先帝的年号解决,下面就要过问国家大事了,这是朱由校最想做的事。他扫视群臣,叫道:“户部何在?”
户部尚书汪应蛟出列敬道:“臣在!”
“你是何人?”朱由校问道。
“臣户部尚书汪应蛟。”
“哦,”朱由校颔首问道:“朕初掌下,不知府库如何,卿可否向朕道来?”
汪应蛟听到皇帝这么问,一下子兴奋起来,户部掌管国家财政,库银早就空虚了,趁这个时候赶紧向皇帝哭穷,要点银子。于是汪应蛟直言户部府库空虚,早已见底,兵饷赈灾拿不出一点钱,摆出一副愁苦的脸相,求皇上开内库银向户部拨点钱。
“我大明泱泱,为何府库空虚?”朱由校不管汪应蛟的苦脸,大声问道。
汪应蛟被问的莫名其妙,暗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他奏道:“回陛下,大明多处年年有灾,庄稼歉收,赋税收不上来,近几年来辽东用兵,耗费巨大,府库早已入不敷出,万历四十七年辽东佣兵还是加派征饷,又从内库拨出一点银子才筹齐的,”到这,他摆出一副苦相,哀求道:“还望陛下体察下情,调拨银两与户部。”
“府库之中现有存银多少,总不能一两都没有吧?”朱由校追问。
这次早朝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彻底『摸』清大明朝的家底。
“这……”汪应蛟急的满头大汗,无法回答。先前的皇帝怠政,超沉闷也多数懒散,他是户部尚书,一切事物大部分交给下属打理,自己落得清闲些,朱由校忽然问起这个,他哪能知道这么确牵
许久不见汪应蛟回话,朱由校不悦,冷冷道:“身为户部尚书,掌管国家财政,竟然对府库存银一点不知!”
汪应蛟紧张的浑身冒汗,吓的颤抖跪下,磕头请罪,“臣失职,臣知罪!”
“启奏陛下,”一清脆之声扭转了这僵局。
汪应蛟正在磕头认罪,朱由校也冷眼不理,忽的从班列中闪出一人,禀道:“臣知府库之事,”众臣都在为汪应蛟捏汗,一下子蹦出一人来,都翘首看去,只见是一个精神抖硕之人,凛凛道:“内承运库,锦缎四万三千二百匹,银七百万两,此为子之库;甲字库,布七十二匹;丙字库,棉花一百三十担,丝纩一百一十五缎;丁字库,铜铁六百斤,兽皮五十张、苏木三十桩;赃罚库,无物;广惠库,无钞;太仓银库,一万一千四百两;财库,无物;供用库,珠宝三坛,金四百两,银一千二百两,粳米五百担;另有工部广积库、戊字库、广盈库;兵部乙字库,臣不得而知。”
朱由校瞪大了眼睛,听的云里雾里,什么甲乙丙丁戊的,怎么这么多的库,他一个没记住。
“你叫什么名字?”朱由校问。
“臣户部右侍郎侯光远。”
“哦,”朱由校点零头,两眼眉头皱起,“卿所这么多府库,难道都是我大明国库?”
“正是,”侯光远答道,“太祖立子十二库,用于存储国家赋税,正统七年,增设太仓银库,如今只有承运库是子管辖,户部无权调拨,其它各库早已枯竭。”
朱由校似乎明白零,但感觉还是很『乱』,堂堂国库,竟然设立这么多,别管理,让人听着都感觉好『乱』,反正朱由校没听明白什么甲乙丙丁戊的,里面的数据倒是听得挺清楚,那个叫内承运库的财物倒是挺多的,其它的基本没什么了。看样子内库还真的是挺有钱的。
汪应蛟跪在地上看着侯光远流利的回答,口齿清晰,有条不紊,甚是妒忌,趴在地上斜视狠瞪了侯光远:你出尽了风头,老夫可丢尽了脸!
朱由校沉思了片刻,决定现对国库改组,这么多的府库调度起来也是麻烦,看样子国家财政的改革还得从府库抓起,这么『乱』,谁能记得住!再,有人想糊弄他造个假贪污府库里的财物岂不很容易?
“汪应蛟,”朱由校叫道。
汪应蛟抬起头,答道:“臣在。”
朱由校目视下方,清清了嗓子,大声道:“内承运库改为内务府库,为子府库,其它各部府库全部废除合并,归于户部银库统一管辖,府库之中财物变换银两,调拨用度需朕御批,有胆敢擅动一文者,视贪污罪论处!”
大臣们听到皇帝的旨意,都老大不高兴了,首辅方从哲也是极为不快,内承运库最有钱,其它的府库基本都是空见底了,皇帝也太自私了,竟然将内承运库划归自己,这还是国家没钱!
汪应蛟不满的禀道:“陛下,其它府库合并,涉及工部和兵部,臣无权管辖,且多是空虚之库,合并后户部无钱可用,唯有内承运库银钱充实,请陛下为国之计,将内承运库划归户部,其它府库合并为内务府库。”
汪应蛟完,众多大臣也都随之附和,大有众志成城之心与皇帝争钱,更让朱由校可恨的是孙承宗也出来反对。
这是『逼』皇帝出钱啊,朱由校心里明白,国库亏损严重,早已入不敷出,整个大明就这么点家底,如果把内承运库划拨户部,用不了多久就花光了,这绝对是朱由校不能容忍的,国家赤字必须坚持一段时间,给自己的改革争取时间。
内承运库是万历皇帝几十年积攒的家底,他的捞钱本领就是肥了皇家坑了户部。
朱由校这么做是有他的目的的,他准备用这点钱缓冲一段时间呢,你们倒好,要狮子大开口,都给朕要了去,那还撩。
可朱由校也没办法,这么多大臣反对,总不能硬来,他不想刚当上皇帝就与让君臣关系紧张,日后处理政务必然会有不少麻烦。
朱由校不得不做出让步,道:“从内承运库拨银一百万两入户部,其它事宜日后商议,众位爱卿不要再行议论。汪应蛟身为户部尚书,必须身行力责,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完成国库改革,各部均要配合,到期朕要亲自问责,如若完不成府库清算合并,朕定将一一惩处,绝不宽容。”朱由校又转身对程化祥:“你去传旨田尔耕,调派锦衣卫供汪应蛟使用,有阻拦或办事不利者,着即下诏狱,不管是谁,行先斩后奏之权。”
程化祥应命接旨。
朱由校又喊道:“御使何在?”
一人闪出,“臣左都御史邹元标叩见陛下。”
“额,没有右都御史吗?”
“回陛下,右都御史于万历四十六年致仕后未能补缺。”
朱由校微微颔首点头,叫道:“孙承宗。”
孙承宗出粒朱由校命道:“着即升任你为右都御史,监察府库合并之事,可节制调拨的锦衣卫,如有人在此期间行贪污之事,即行便宜之权,可先斩后奏!”
众臣惊然,个个心中叹服:不愧是帝师啊,一下子从六品窜上二品了,别是平步青云了,简直是一步登啊!当皇帝的老师真好,咱怎么没这个命啊。
调拨锦衣卫,朱由校是要动真格的整改府库了。
圣命难违,许多人嗅到了一些兆头,如今要彻底改制,许多大臣极不情愿,但也不敢多言,这还没有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暂时还能忍受,只怕日后会像张居正那样大刀阔斧的改革。
朱由校对侯光远:“侯光远,你对府库这么熟悉。可见是难得之才,你辅佐汪应蛟,要完成府库清算合并之事。”
侯光远叩首称是。
朱由校又问道:“你是户部右侍郎,对我大明财税也很精通吧?”
“微臣略知一二。”
“呵呵,爱卿谦虚了,”朱由校笑道:“卿可知我朝人口、田赋如何?”
“回陛下,万历八年张居正任首辅时,曾清丈下土地,共计七百一十五万顷,丁五千三百七十五万,此后再无统计。嘉靖三十年朝廷始田赋加派以防御东南沿海倭寇侵扰,增兵设防,万历四十六年的加派辽饷,亩加派银三厘五毫,四十七年又加三厘五毫,四十八年再加二厘,累计加派九厘,至今未断。”
朱由校点点头,道:“朕幼年时便听我朝年岁不过四百万两,为何朝廷税收不过此数?”
朱由校疑问。
“赋税过重,百姓负担不起,加上灾较多,无法交租的百姓弃田逃荒,以至国家税源越来越少,虽加派饷银但无变化。”
朱由校眉头一皱,:“全国有这么多的土地,竟然不过区区几百万,功勋官宦之家难道无田无地吗?”
侯光远回道:“大明祖制,功勋士官无需纳粮。”
朱由校就等这一句话,功勋士官无需缴纳钱粮,负担都落在了百姓身上,这无疑是国家的蛀虫,有些土地豪绅为规避田赋,多寄付在功勋官宦之家,致使国家赋税如意萎缩。万历六年张居正清丈全国土地,江浙一地查出隐蔽田地二百多万亩,其它各地可见一斑。朱由校恨透了这些人,靠着祖上的功德坐享威福,却不为国家出一点力,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久了能不造反吗?
朱由校听着侯光远的禀奏,内心之火不断上涌,他决定要彻底改变国家的赋税政策,要不然,再过几年老百姓就真的造反了。
造反的事他不想看见,现在的局势更让他心翼翼了,要是农民起义没能从根源上及时的遏制住,那他的雄心计划就会化为泡影。
他需要时间。
是该动用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