晅王被被金吾将军押解回京后整支军队都落了狱,一连几天,朝堂上议论纷纷,百姓也人心惶惶。
这几日天气越发冷了,呼出的气也是白的。沈兮却穿的单薄,在寒风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收回了剑,得意地朝怀姑娘一笑。
怀姑娘故意沉了语气,“刚有所成,浮躁,不好。”
沈兮笑嘻嘻地撒娇,“是师傅您教的好。”
怀姑娘宠溺地点了点她的眉心,“走吧,回去。”
经过这些年的修习,沈兮的剑法已有大成,虽不会轻功,好在身姿轻盈。
沈兮拿起一旁的大氅披上,阻隔了寒风这才舒服了许多,顺手将在地上打滚的阿箩捞进了怀里,替它拍掉皮毛上的灰尘,起身跟上了怀姑娘,怀中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小家伙身上特别温暖,在冬季就相当于沈兮的暖炉。
阿箩在她怀里舒服地舒展着四肢,这些年这小家伙也长大了不少,抱起来已经有些沉了。沈兮戳了戳它的脑袋,“好好一只狐狸却像狗一样撒泼打滚,公孙看见了又得哀嚎‘糟蹋’。”
阿箩在她手心里蹭了蹭,痒痒的触觉让沈兮面上再也绷不住。阿箩眼珠一转,轻巧地窜到了她的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
两人一狐在回京的路上遇见不少士兵巡逻,又因是傍晚,入城的盘问也变得更加紧。
刚回到客栈放下阿箩,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就听见陶响球的响声,沈兮推开窗户就见公孙未知在下头着急地朝她挥手。
“哎……找你有事,快下来。”公孙未知有些喘,缓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沈兮从窗口翻了下去,利落地落地,“今日稀奇了,公孙公子居然没有乘马车。”
公孙未知披了一件黑色大氅,并无过多点缀,全不似他往日风格。
他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面色焦急,“不说这些,你快去看看阿昱,那小子疯了!”
沈兮有些不明所以,“他能疯什么?”
公孙未知拉过她就要往昭王府去,“我不能进去,你赶紧去看看。我今早听人说他要率军出征,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当什么事呢,他当年不就出征过?”沈兮刚提起的心放下了,齐昱此人手段狠辣,带兵打仗那也是一把好手。
“这次西北那老头摆明了要反,现在太子也看他不顺眼,肯定得趁这个时候把他摘了去呀!你赶紧跟他说去,别去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公孙未知推着她往前走,一番话到让沈兮刮目相看起来,“你说你都觉得危险,他怎么就那么傻还要去呢?”
这一句话说到公孙未知心坎里了,“就是啊,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沈兮忍了忍,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这公孙未知虽看着是个花花公子哥,其实真是个为了兄弟掏心掏肺的人,这些年为了齐昱没少折腾公孙家那些家底。
公孙未知将她推到了路口,身子躲在巷子里只露出了半个脑袋,“你赶紧劝劝他去,我在客栈等你。”
这个模样,怎觉得两人似乎有什么奸.情……
对于沈兮这个侍女,在京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她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光明正大的去了昭王府。
今日云戟不在,出来迎她的是王府的管家。
陆管家见了她很是热情,一双天生带笑的眼笑的弯弯的,一路引着她去了书房,临走前轻声对她说了句,“今日王爷有些心烦,姑娘小心些,别惹了王爷不快。”
沈兮敲门进了书房,硬朗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琢磨着一副地形图,听见她进来的动静头也未抬头。
沈兮不好打扰他,在一旁静静立了会,见他看的专注不由凑近了去瞧。
图上多是群山森林,光看这张图便可想象那广阔的风貌,这就是母亲的故乡吗?
齐昱在图上标记了几处,这才问道:“今日怎么到府里来了?”
沈兮一愣,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往边上靠了靠,“公孙说你疯了,叫我来劝劝你。”
齐昱放下手里的图,挑眉问道:“你也觉得我疯了?”
“可不就是疯了吗……”沈兮拉长了语调,一双眼转了转,齐昱静静等她说下去。
“西北那地方皆是群山峻岭,真打起来西北王肯定占优势,没有个三五年这仗打不完。”他前世可不就足足四年才回的京吗。
只是今世到底不同了,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凯旋而归的大英雄,而她,也已经嫁给了齐睿。
齐昱见她有些晃神,便接过她的话说道:“三五年京里的形式的确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兮儿是在担忧?”
沈兮摇了摇头,“你既然接过这事便是有了准备,想来太子也不能奈你如何,我只是有一事请求殿下。”
齐昱收拾桌案的手停住,抬起头来看她,暖暖的阳光洒进来,少女柔韧的身影显得缥缈。
他听见自己问,“求什么?”拿着地形图的手却不由收紧。
“想请殿下带我一同去,我想……”沈兮望着窗外蓝天的眼里带着憧憬,“看看母亲的故乡。”
地形图被他攥出了褶皱,轻轻笑了笑,也不知是满足还是失落,“兮儿果真不同于寻常女子。”
“殿下答应了?”
“若怀姑娘同意,你便可同行。”
沈兮眼神一亮,心中觉得这并不是难题,况且怀姑娘若是楚国人,那穿过西北的丛山之后便是她的家乡。
“一言为定!”
“嗯。”齐昱接着整理起桌案上的书籍。
说起来她是替公孙未知来劝齐昱的,结果等她回去后发现她也跟着疯了,这对于公孙未知来说,多少有点不厚道。
沈兮正想着告辞回去,正巧听陆管家在外敲门,“殿下,晚膳备好了。”
齐昱收了手里的活,对沈兮道,“在府里用了饭再回去吧。”
“可公孙还等着我……”
“那就让他等着。”
齐昱率先出了门,见他面上并无不快,陆管家放下了悬着的心,和蔼地对沈兮说道:“今日厨房做了姑娘喜欢的扣肉。”显然是听见了齐昱先前的话。
有扣肉啊,那可真对不住公孙未知了。
沈兮在昭王府吃饱喝足才回去,临行前齐昱拿来一个暖炉塞进了她的怀里,还嘱咐了一句,“往后出门,把赤狐带着。”
沈兮回到客栈就对上了公孙未知幽怨的眼神,刚把大氅挂好阿箩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出来,一溜烟窜进了她的怀里,手脚并用的要把暖炉踢出去。
沈兮一手接住它,一手拿着暖炉,阿箩这才安心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沈兮把暖炉放在桌上,在公孙未知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你怎的在我房里。”
公孙未知幽怨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跟阿昱串通一气了?”
他今日到显得格外聪明。
“殿下既然接过这事肯定就有准备,你担心什么。”
公孙未知急了,“西北那地方,当年阿昱就吃过亏,他怎的记吃不记打!”
沈兮拿着茶杯的手一转,本该入口的热茶被她放了下来,“出了什么事?”
公孙未知叹了口气,“当年他去监军,虽是只用了大半年就凯旋而归,但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他看了看沈兮接着说道:“你那会一直跟着怀姑娘自然是没有看到,他回来时一身的伤,我从未见过谁能把他伤成那样,现在居然又要跑到那鬼地方去,可不是疯了。”
一身的伤?沈兮并无多少印象,他回来后她过了足有半年才见到他。
“可知是为何受的伤?”
公孙未知摇头,“他若肯说我还来找你做什么。”
他这话沈兮一时没听明白,但也未深想。
公孙未知走后她有些心不在焉,也未马上向怀姑娘提这事。
夜间在床上她仔细将当年那场战事想了一遍又一遍,仍是毫无头绪。要说她前世是真对齐昱不关心,只知自从他胜利归来之后齐睿常常眉间紧锁,累得她对齐昱也是有些成见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不明白就不想。
第二日她就跟怀姑娘提了这事,没成想怀姑娘却不同意。
沈兮不明白,“师傅为何不让我去。”
怀姑娘仍是那两个字,“危险。”
“可我想去看看母亲的故乡,您放心我绝对保护好自己,也不会给殿下制造麻烦的。”
黑色的沙罗拂过她的面,这些年她并未见过怀姑娘的真容,有时她都会好奇,是否就寝时她也是这样带着帷帽。
“危险,不可以,想象。”怀姑娘任她说什么也不松口。
西北的危险会超出她的想象?可是再大的的危险在此刻看来,都没有那个地方来的诱人。
沈兮是铁了心要去,求了怀姑娘几天她皆不同意。随着出征的日子靠近,她不由有些焦急,齐昱答应的痛快,想来是一早就料到怀姑娘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