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美道:“自古水火不容,在这里能天作之合的连接成一处,自是非常之地。我做马前卒先去侦察一遍。”说完径直往洞口探去。
洞口的热浪还是新鲜如初,比刚出笼的包子气息还扎人,不停窜出的火星还有,小一些了。凌乱美用宽大的袍袖捂住脸,慢慢靠近。不是他逞能,想都想得到,如果他不出马,上九门死也不敢贸然出动的,他们贪生怕死,越到最后越珍惜生命,都盘算着死早了,老婆会上了谁的床,门派产业会落入谁的手,钱庄多到用不完的银票会落入谁的腰包......
这些都是要命的问题,那么推搡着徒劳地耗费时间,还不如主动一点。凌乱美想着自己是一个人,无牵无挂,就是有牵挂现在也不是用来扰乱心神的。不放下焉能走远?这样做也可暂时缓和与他们剑拔弩张的关系。
洞口还是寸草不生,被灼烧得光秃秃。烈烟刺激着凌乱美的五官,好难受。他低头往里一看,一丈见方的洞口,什么都无所见。他心道:“这是什么名堂?如此神奇的地方不可能一无所有吧?”可他真的是看不到异样,凌乱美马上调集“拈花真元”聚于双目,这时他终于笑逐颜开。
上九门和赞普看见他笑了,知道事态出现转机,大家有出路了。
董百川急道:“笑什么?有好消息就快点说啊?”
“你没看咱们等得肝肠寸断吗?”李桂补刀道。
囊日赞普摇头看着他俩,知道这是不对凌乱美的胃口的说辞。陈家声转口道:“注意安全。”
凌乱美果然讨厌地看着董李二人,捂着脸,缓缓地转头道:“我看到了远处的光和绿地鲜花,比这里的曙光还强烈,只是不知中间的路是否曲折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把目光移向囊日赞普,希望他给出有利的答案。赞普喜形于色地道:“是否还有粗粗地铁锁链和持铁棒的小巨人?”
凌乱美否定地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看见。赞普失望的表情,上九门是看着就要厌烦,失望透顶了。
“那有没有看见乱石砌成的石头房子,石灰涂抹的白色城堡?”赞普追问道。
凌乱美冒着剧烈的风火,忍着热痛趴在洞口上,再次向能看见的远方望去,来来回回看了许久。上九门三人都期待着他给出一个吉祥的肯定答案,好给他们的辛苦些许安慰。赞普超冷静的等着,其实他知道,是与不是,都是事先就有定数的,你焦急也没有屁用。
凌乱美傻傻地回头,道:“唉,有......”
“有么?......”李桂猴急地道。
“.....还是没有?尽力了,要令大家失望了,真是看不清楚。”凌乱美哆哆嗦嗦地说道,也不知是真哆嗦还是假的。洞口的热气又似乎强盛起来,呼呼地窜跳着明灭不定的火苗,凌乱美的藏袍已有几处被火引燃,他使劲地扑打着。
陈家声摇了摇头,长叹道:“唉!”
“那现在就不好肯定此洞是否与美人谷方向联通,比这边还强烈的光,还有植物,说明一点,就是下边离美人谷要近些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找到突破口,洞中央肯定是最热的,大家集思广益,有何好办法进去呢?”与其说赞普出着主意,不如说他已擅自决定走这条路了。
凌乱美大声地对他们道:“要是有水就好办了,打湿衣服可以抵挡一阵这么强烈地风火。可涌泉枯竭了,附近貌似无水源。赞普可知道最近的水源在哪里么?有无更好的办法?”
赞普为难地摇头道:“不知道。这里离我们经过的深溪也太远,回头显然不合适。”
凌乱美转念一想,道:“有了!”
董百川睁着火红的双眼道:“有了什么?怎么说个话娘炮的吞吞吐吐说半截呢!”
凌乱美看着他就好笑,道:“可以自己屙尿撒在衣服上,穿着下去,能扛好一阵呢,兴许可以过得了这火焰山。”
他不管别人地想法是否和他一致,说到做到,脱下藏袍,长衫一撩,扭身掏出家伙稀里哗啦地尿在了藏袍上,边尿边道:“唉,可惜此刻喝水少,内存水量严重不足,好歹能尿个半湿,聊胜于无了。你们如有多余尿量的可匀一些给我,我毕竟走前面嘛。”
没有人理会他。他们都感到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想着自己是多么尊贵不得了,叱咤一方的人物。今天要在这个杂种鬼子面前丢人现眼,落拓到穿尿衣了么?是他促狭还是真是情势所迫?一切比天方夜谭唐人传奇还离谱。
凌乱美也习惯了这种冷漠与不理解,说完整理一下藏袍立马裹在身上。
赞普和上九门都犹豫地看着他麻利地做完一切,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照此行事。
最后还是赞普带头实施尿衣计划,赞普做完,上九门还是没有动作的意思。赞普已打算准备跟随凌乱美进洞。
陈家声默不作声,董百川和李桂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拿主意,给个想法呢。董百川心道:“这是什么世道,上九门也混到用尿开路。唉,在中原好好地呼风唤雨土皇帝不做,非得跑到这儿来吃苦找罪受,他妈的不是活腻歪了是什么?”
李桂则想到:“这倒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过也有点太那个了,下九门的大招用到我们身上来啦,就看四爷何去何从吧。”
凌乱美裹着藏袍,打量着这个洞子,压根儿看不见底,运上真元之后才能勉强见到离地有十丈来高,到十来丈处有可供休息的小平台,这里的花事甚好,光也明亮。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洞壁上也还茂密地长着植物,想是前面的涌泉为溃破时滋养所致。洞壁湿润,窸窸窣窣地不断滴着水珠,水汽就是经过植物向上升腾,泉眼的形成也是在这种压力之下往上喷涌。
洞底是一个小小的火井,不停地有火苗喷出,火来自地心深处。目前摆在凌乱美面前的难题,是该如何才能尽量毫发无损地下去呢?
凌乱美在跃下之前并没有想出好的主意,可他还是下去了。他回忆起师父说过的一番话:“火的发明,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食物由生到熟,不再茹毛饮血,是人类文明的一大进步。”这段话跟眼前没有一点联系,可他就觉得应该下去,下去才有出路,虽没有得到赞普的首肯,可他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和信心前往,他想着:“哪怕是赴死,也是光荣地去签到,没有后悔可言。相信我的运气总会好那么一回,好那么一次吧。”
凌乱美踏着洞口的石棱,打量着道:“这洞是黑暗中的一只眼睛么?那么深邃。都说眼睛死心灵的窗户,是打量着人世的邪恶,还是等待人走进他的内心去开发?或是诱惑无知者送死?”
他说完沿着洞边的嶙峋石壁,以峭壁为路,以藤萝为扶手,摸索着向洞底的火井进发。灼人的温度越来越高,汗水湿透里层衣裤,身体储存的水分慢慢别消耗殆尽。人也快焦枯了。你能做的事就是毫不在乎。没有商量的余地,踌躇商量能带来灭顶之灾。
赞普坚定地跟随,从他想好可能要与凌乱美的合作之后,就与对方的关系不知不觉的更进一步。凡事依赖这个有主见的人,上九门不知不觉在什么时候也叮叮咚咚地接在赞普身后,不知他们最后用到尿做挡箭牌防护没有。目前状况来看,如不是尿衣帮忙,凌乱美自觉身上可能早已体无完肤。就这样,毛发别烧到也是常事,外层衣服没燃起来,也好在得尿神助,不过也慢慢干透,好在里面的内衫有汗水自动打湿。
凌乱美停驻在洞壁间,仰头笑道:“妈的,怎么尿骚味越来越严重了,谁屙尿放大招了?也不给我分几滴。俺冒着生命危险,在前面开路这么辛苦,没有慰问体恤么?老实交代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赞普在黑暗中尴尬地笑笑,笑容几乎不可见。上九门小心谨慎地学着下行,就当做耳边风,一个字都没有听见,生怕有闪失来不及后悔,才不管凌乱美用什么激将法。
董百川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地狡辩道:“我们都是发功逼自己出汗,才把衣服打湿,哪里有谁屙尿了。你是不是着急上火,鼻炎给急出来了,鼻子闻不到香臭了吧?”
李桂道:“就是,要不是这附近有个什么野狐狸窝,是狐狸的骚臭味。据说和尿的味道差不多哦。”
凌乱美不住摇头苦笑,继之哭笑不得。回头想想这些家伙也怪可怜的额,屙尿还要躲躲藏藏,不敢光明正大地承认,还能指望上九门做什么好事?屙了就屙了,憋出内伤咋办?还有前列腺炎前列腺肥大找上门咋办?凌乱美怜悯之心油然而生,随后不再理会他们。
越往下走温度越高,落下的地点正是火井。凌乱美巡视着要怎样才不被掉在火井中央。风伴随着火向上面席卷过来,人像是被倒吊着的烤鸭一样拷得越来越黑,靠武大郎烧饼似乎也是一样。凌乱美在最前面开道,披荆斩棘,难走的路把他逼得没有退路可言,只有硬起头皮麻着胆子在前摸索。
“婵儿,婵儿,你一定要助我一壁上之力额,咱们才有希望继续在一起,胜利一定属于我俩,你一定要坚信!”凌乱美每走一步都在念叨着“婵儿”的名字给自己以激励,这时谁都不能给他动力,只有自我鼓励。精神,信仰,念想,就是最后的奖励,独门大招。
要想不被收割,你就得有独门大招。好在他经过幕府藩王严酷的忍者训练,现在的遭遇不说是小儿科,也只能是大儿科,大不了内外妇儿眼骨科了。
除了朝前走,别无他法。箭在弦上,走,就是动力,每干掉一步后,就离目的地少一步了。逼自己成长,也是动力,不脱一身皮,怎会蜕变?
凌乱美坚信每一次这样的大难过后,都会破茧成蝶。那种畅快淋漓只有同等经历的人才具备尽情享有,才可举鼎同日而语。
目前的状况,稍不留神,掉入火池,灰飞烟灭是眨眼间的事。
火池里面的风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毋庸置疑,离得越近越是明显,感觉就越强烈。官窑烧陶瓷的火炉不过如此吧,难道要把他们烧成瓷人儿么?火井像是一个小小的太阳,还有呼啸而过的怪叫声,是有火麒麟么?
这样的烤炙之下,凌乱美开始有点神识糊涂,胡思乱想,藏袍的边角开始变脆烤焦,在下行与石壁的摩擦里,唰唰声中纷纷掉落,飘扬着洒入火井,看到背心不由惊出一身冷冷的黏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