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之人必须承受死一次的劫难，以性护法，以命护花，去换取雪兰精灵的认同。周围人再用花把他救活过来，这只需要简单的祭祀即可完成。”赞普如释重负地说完关于雪兰精灵的事迹。
“这个简单祭祀义兄可会？”凌乱美说。
“嗯。”
“是先人口头传说，还是义兄亲身经历亲手处理过这类事件？”
“口口相传。我还没机会处理过呢。”
凌乱美沉默不语，不是他怕死，而是这也太玄乎了，有些事没有一个完整的解释，还是把它当做传奇来听比较好。
上九门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谁去先死一回，谁来做救命恩人。“先死的”得道，功力福报也赚到，那么“没死的”岂不吃亏到底？还有“先死的”怎么个死法，死后活不活得过来都是未知。他们心里犹豫不决，忐忑不安。
赞普的一番话扰乱了几人的思路，变得六神无主。陈家声的心眼比几人都多一些，他摸着山羊胡须想道：“如此两难的境地，会不会是赞普老贼巧施奸计，借刀杀人也可，挑拨离间也可，为的是引人内讧？”
天光再亮了一些，雪兰从半开向全开过度。泉水娇滴滴地洒在花的叶瓣上，花开放的温度使水珠瞬间蒸发，在阳光下发出七彩珠光，耀眼宝气蒸蔚峡谷，夺目生辉。
蓦地再一回头，黑熊与野猴双双死死地抱在一起，倒在路上，在雪兰下的山间小道翻来覆去。两位身上的皮毛的都参差不齐，血块凝结着毛发，这是精疲力竭之后的苟延残喘。熊的下身业已抓破，睾丸露在外头，差点碎掉。熊掌结结实实捂在猴子嘴上。猴子也没讨到好处，一只手臂的骨头白生生地露着。它俩都哼哼唧唧地磨蹭，看谁先失去斗志。
要过路，就得从它们身上迈过去。
凌乱美好不容易找到一棵狗尾巴草，衔在嘴里，道：“它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打完？需要我们帮忙么？”
李桂摩拳擦掌地道：“据说熊胆和熊掌都是不可多得的妙物，今天会不会来点飞来横祸，意外惊喜？”
董百川坐在大青石上，反驳道：“出门在外的人，说话也不知道捡个吉利的说，什么‘飞来横祸’，要遭也是霉头土脸的人哈，可轮不到咱们家！”说完有意无意地瞟了凌乱美一眼。
陈家声则道：“要说意外之喜，我看野猴古灵精怪，精气神健忘，充满灵性，它的脑髓应该不错，到时候咱们就把这‘二位’瓜分了吧。前面的路不知远近，索性吃点绿色天然的东西再赶路不迟，你们答不答应都如此了。”
平静的语气是不容置疑不容辩驳的声音，鹬蚌还未相争完，渔翁们已经把利益都捂在笆篓里了。
赞普愣愣地看着这血腥地几人，不住地摇头。从苯教来说，这是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们奉自然界为圣灵，一切都不忍心去戕害。他想着：“如果猴熊真的一命呜呼，那也是天意使然，都是有灵性的动物，自有来龙去路，何用得着凡夫俗子为其操碎心肠呢。”
凌乱美“啐”一口吐出草屑，仰天道：“圣人曰：‘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谓鬼；魂气归天，此谓神；’又说‘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虑，不郁闷，不预谋。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先人板板的话总是说得特别有道理的样子，你不得不服。”
“因为他是仙人板板啊。”陈家声接口道。
凌乱美吊儿郎当地嘿嘿笑着：“所以么，我们还是不要太残忍的好，特别是对灵性不浅的朋友。佛说，要培养菩提心慈悲心般若心，要爱惜小动物小植物小精灵，实现众生平等，万法归一。我觉得跟赞普老爷在一起久了，自觉地感受到自性光明的普照，内心恶浊与阴霾一扫而光，似乎伸手就可以触碰到气鼓囊囊的前程。我在内心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同时，还要让周围的人相亲相爱，有生的日子一定要幸福美满快乐。’一些心理话和粗陋之见，诸位见笑了！”
赞普闻听此话，面带悦色的赞道：“好兄弟，有想法，有智慧，赞一个，信仰一定不会让你白信，坚信必有回报，有出路。”
“嗯嗯嗯！”凌乱美假装腼腆地道。
董百川讥讽道：“这世上打着信仰骗钱的货多了去了，你们几爷子就不要在这里咬文嚼字，耍瞒天过海的把戏，还是面对现实，想想怎么破解眼前之谜吧！”
天光近乎大亮，如果有雄鸡在场，那么早打过鸣了。雪兰的异香惊世骇俗，锐不可当，它要赶在黎明前开出。它以侵略的方式霸占人的五官，以及峡谷山涧上下。花开放的“哔哔啵啵”声是在别处不曾见过的，发出的**撕心裂肺，磨砺着人的情绪，也干扰泉水的情绪，涌泉有减弱的趋势，展现随时可能停掉的势头。
猴熊受到香味刺激，不能自持，有有时昏昏欲睡，萎靡不振，有时亢奋莫名，东张西望。动物更敏感，它们知道这东西好，直观地需要促使它们不惜铤而走险。
熊突然猛力大喝一声，抱着野猴腾空而起，是怎么飞起的，没有谁看清楚，确确实实是猴子没能压制得住，一起向雪兰飞去！熊的口已张开，手已伸长，看来那雪兰在劫难逃，那么奇异的一种奇妙花朵，就要丧生于恶熊之手了。
赞普已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花溢出。
凌乱美痛心疾首地道：“对于美好事物的眷顾和占有欲，人畜一样。兽性无处不在，挥之不去。”
按照赞普的说法，熊是否能够不用死一次，没有做《象雄经卷》的祭祀，就得到雪兰吗？
黑熊松开捂在猴子嘴上的手，猴子的长腿在崖壁上一蹬，到口雪兰就躲过一劫，熊与雪兰擦嘴而过，失之交臂，没有被它占到便宜。黑熊气急败坏的一掌挥过去，结结实实地打在野猴的头上。野猴“嗯哼”两声，并不理会，现时他离雪兰最近，得地利之便，猴子张着血盆大口，意欲独吞。它俩德行一样，不过看来不遵古训要吃到雪兰很难，
“它们都不知道要得到雪兰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吧？现在何尝不是在付出生命的代价呢？”凌乱美忧伤地说。
上九门躲在一边窃喜，他们似乎已看到宝物到手了。赞普一脸慈悲地叹息，念诵着不为人知的经文。
熊的力气胜猴子一筹，拦腰抱着它骨碌碌地再次摔倒在地上，猴子吃兰失算。凭着猴子的机灵，熊也没讨到好处，熊脸上是十道血淋淋的爪印。猴被熊捣乱后，望着娇嫩的雪兰口水都掉下来了。它挥舞着手臂捶打着黑熊的呆头笨脑。黑熊动作缓慢，顾不上遮挡，脸上再次被印上横七竖八地好多血咕隆咚的痕迹。
最后故技重施，再一次‘海底摘星’，生拉活扯地摘掉熊的一枚睾丸，然后一口吞掉！没吃到雪兰，也只能以此代替解馋了。看着野猴不可一世的模样，下身的痛处更痛了，它低沉地咆哮，表达他强烈的不满——熊彻底愤怒了！
“啊！？”“呀！”“哈！”......被挡道的人奇形怪状的声音，五颜六色的表情，虽然耽搁了时间，好歹有一出好戏打发时间，也算不虚此行了。
猴惹火烧身，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梁子，能逃脱吗？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还有继续看曙光的希望吗？......
没有人能回答，物界的殊死搏斗，你死我活岂是能比人间轻松半分，好过半分？有人理解，有人关注，但其中堂奥那是能轻易窥得尽的？
熊没有给猴子丝毫的还手余地，它懂得猴子的聪明劲，这么小心着还是被它“海底摘星”了。如果留有缝隙，哪怕只有一根线的缝隙，它的能量也足能捅破一片天出来。猴子有上树的本事。
熊不傻，这是在谁傻谁吃亏，谁就是孙子的节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