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影中的光,特别明亮。
施然推门而入,一个萧索的背影坐在蒲团之上。
斗室仅可容身,自由活动四极难的。
“师父你这怎么换地方了?”施然把篮子放下,盘坐在地上,抱着小儿撩起衣衫喂奶。
“死神来了,但我们付出了两条白狼的代价......”
“该死!!”红狼打断施然的话道,“他怎么说?”
这是一个带着红色狼皮头套的人,对于白狼被杀,他很生气——狼是他的命根子。
“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的安危呢?”施然冷漠地说,骤然别过脸去。
红狼萧索的身躯慢慢转过身来,他并没有取下头套,不慌不忙地道:“我闻到了香味。狼腿的味道,拿来!”他以不容分辩的命令式口吻说。
施然厌恶地一皱眉,责怪红狼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还是不情愿地把狼腿递了过去。
红狼津津有味地啃起焦黄的狼腿:“比起你的腿如何?唔,那还是差得远呢?”他像是自问自答,闭关这么久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
他好兴奋,满足于天生对食物的渴望,还是不错的仙品,怎能不高兴好保持矜持呢?
“我提前出关,就换了个角落,形势越来越危急,我把前面的灯也灭了,免得横生枝节。”红狼边吃边嗡嗡道。
施然转而柔声道:“那你的功力是大有长进咯?凌乱美要看一眼地图才肯接受我们提出的条件......”
“混账!他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红狼气急败坏,把狼骨扔向墙壁,弾回来打落一只斗彩水罐上,“哐当”一声碎掉。
“请问,我们有选择的余地没有?”施然立即反问道:“如果有,我们不用理会他,立即前行去香旦拉,何必在此逗留?”
“......”红狼想了想,确实没有时间和退路选择,上九门近在咫尺,不停的到处收寻,囊日赞普,大扎西虎视眈眈遂道:“好像没有......宝贝儿,还是你最清醒!我想通了,就给他看一眼又何妨?我还不信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做手脚!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够聪明,没有多余的讨价还价。我们并没有亏待他,都是量才喊价。”
红狼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探向施然怀中抚摸,施然奋力挣脱他道:“饱暖思淫欲,你没看我在干正事喂奶么?把汤喝羹喝了吧。”她把瓦罐里狼羹送到红狼手上。
红狼接过一口气喝下道:“这羹煨得好,是白狼那小妮子做的吧?”
“哟呵,你老人家记性可真好,品汤识人咯!我是老菜薹了。”施然酸溜溜地说,若有若无地醋味。
红狼嘿嘿笑道:“小妮子好,可哪及得上你的万一呢,你最正宗,你的奶羹才是我的毒药啊!”
施然愠怒地瞟了红狼几眼,把小儿放在一旁,系上纽子。
红狼一把扯开,把施然揽在怀里,施然先是挣扎几下没有在挣扎开,她就依偎着懒得动了。
“不想我?”红狼的手穿过施然的黑发沉声道。
“想你能怎样?你都把我忘了?”施然没好气地道,一口咬在红狼的胸口。
红狼“哎唷”一声道:“你丫还真咬,怎么忘得了小心肝?没有你我什么事也办不了,哪里也去不了。”
施然面无表情任其摆布,好似木头人。
“死神等我回话呢,老骨头!要不来个快餐吧!”
“等这么久了,你让我快餐怎么办得到,怎么过瘾?”红狼一脸无辜。
“那不关我的事,来日方长不懂?”施然没好气的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红狼莫名其妙,搞不懂她为什么这样想:“什么预感?好端端地为什么说这样的丧气话——那好吧,快餐就快餐,今天就来个来日方短吧。”
蒲团之上,月亮之上,一顿丰盛的生命晚宴开席。
红狼是一位不错的老厨师,正在展示他非凡的手艺。
2
黑狼和白狼分作两队,围作一圈,以极慢的节拍跳了起来,脚下是整齐划一的踢踏声,嘴里唱着听不懂的小调。
他们当中有好多都是剑门关秦岭山麓的土人,是以特别能吃苦,骁勇善战。节拍由慢渐快,众人手舞足蹈,头套中的眼睛在火光的映衬下红彤彤,闪着光辉,少了平时的阴冷与诡异。
虽然看不见脸,可以感到他们少有的快乐,没有任何掩饰,发自内心。
这时候的他们不是亡命天涯打家劫舍的刺客凶手;不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匪徒;不是任人颐指气使没脑子的强盗。他们是一群快乐的小人物,像偏耳客一样的小人物。这样放松下来跳的时候不多,现在他们慢慢进入狂欢的境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只是红狼手中的棋子。
他们深知,做了过河的卒子,只能拼命向前的的道理,从开始下决定干这一行的那一天就知道。
跳舞的时候,他们才犹如灵魂加身,还魂附体,回归本我。
裙裾翻飞,火星飞扬,扬起的尘土蒙蔽着一张张迷茫的脸。
“你怎么不与我们一起跳,一起唱?”白狼跑过来对凌乱美道,听声音她是女子:“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您,你要是愿意学的话。天这么冷,跳着跳着就暖和多了,不会像这么冷,快冷掉骨头了。不去试试吗?”
白狼伸出手来,诚意地邀请凌乱美加入他们的队伍。
凌乱美扭头问糊涂大师道:“去不去?”
糊涂摇头,双手比了比自己的肚腩,意思是太大不好活动,其实他是有点不好意思。很多人不是他不会跳舞,而是他放不开,不好意思的缘故。
等待是无聊的。
凌乱美一把拉住白狼奔向歌舞的队伍。不用谁教,他有跳舞的天赋,在旁边看了半天,早已学个七八分,一上场就好像跳了好久的熟手。旁边人看见,都惊奇的看着他。
白狼也很高兴,凌乱美是他请上来的。她是识别千里马的伯乐。
凌乱美继承了母亲的天赋,能歌善舞,和扶桑人学了不少舞蹈。扶桑人本来善跳跃。
不多会,他就觉得这个舞跳得还不过瘾。他拨开众人,给他腾出一小块地方,跳起奇怪的扶桑舞蹈,抑扬顿挫的节奏,鲜明激烈的舞姿。
他还一边拍着手掌作为节拍,嘴里也唱着白狼们听不懂的散曲。
这当然是极为出众和吸引眼球的,跳着跳着道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独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