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雪从鹿定客栈出来,准备回去看夏婵,半路碰到咏春四丁的张师兄。
张师兄气喘吁吁地说,他们正在吃晚饭,夏语在给夏婵喂药,突如其来的疯婆子武功奇高,先说叫夏雪出来说话,咱们解释说老爷不在。疯婆马上破口大骂,与夏语交手,夏语哪里是敌手,一下就把夏婵劫走了。这之间一个老头子缠住了他们四人游斗,并不真正出手攻击,不知哪里来的,是什么意思。
夏雪气急败坏地道:“那一定是大姨妈和风尘仆,他们是为报复我来的,为了祥麟儿。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张师兄一五一十地道:“塌鼻哥也是如此说,是东妈和风尘仆,定是老爷与它们的旧怨。只是东妈的疯劲更足了,风尘仆阴晴不定,更见苍老。他们扬言说,在泸定桥等你去换夏婵,不见不散。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你快说呀?”
“还说夏雪就是胆小鬼,多半不会去的。他本是人面兽心的阴险小人,女儿的命如草芥,怎会放在心上。夏雪来不来他们都是子时前就走,如何处置夏婵,看他们的心情,给她做女儿也可以,嫌麻烦就地撕票也行,都不是问题。夏雪畜生成性,那里会放在心上,让她去多找几个女人享受吧,就可以立马忘掉这一切。”
“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去!你回去把他们几人一块召集来吧,以防我不测。”?夏雪心急如焚,把后事都想好了,心肝宝贝不仅深中剧毒,还被仇家劫持,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他这个父亲都是不称职的。他是心急得口干舌燥。
夏雪和张师兄分头行动,一人奔去泸定桥,一人回去召集其余人手。?可是天色越来越暗,对他们来说就越为不利。
夏雪一路狂奔。要在泸定城找到泸定桥不难,大渡河上就这么一座像样的交通工具,夏雪心头的这段心路却好似亿万光年那么长。他胸中思潮汹涌澎湃,想道:
“婵儿啊,你可要坚强,挺过这一劫,下面就是幸福快乐的时光,不远了,就在前面。你要陪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万不可上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你娘那么早说走就走,你不能抛下爹不管啊。爹知道,以前爹有很多不是,都是爹的错好么?我太自私了,你那么善良可爱,定不会与爹斤斤计较吧?”
河水呜咽,不知是否听懂夏雪的心曲,脚下的路,街道两边的景不理会时间的干预,快速后退。
“我不会记恨你给爹的那一刀,爹是活该好么?爹心里难受,也知晓你的心里苦,我们握手言和,不在回想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好么?爹是真的真的好爱你,已经分不清你是我的女儿,还是,还是——情人了?
凌乱美那小子看着就不是好人,相信爹的眼光好不好?相信爹一次,爹的判断不会错,不要与他好上。就算我以前错过千万次,但这一次千真万确。你永远是爹的,爹的心肝宝贝,爹的蜜糖。
——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父女俩拆开!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夏雪一边奔走,一边胡思乱想,心中疙瘩一个个浮现出来。最后紧要关头,夏婵还是等着他去营救,只有夏婵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真爱和牵挂。
2
浮桥暮雨,渔灯晚照。
泸定桥在黑黝黝地河面上宛如一条长龙,轻轻地摇晃,在夏雪眼里,牵动着两岸的山也禁不住摇晃起来。
细雨迷濛,分不清是雨是泪是汗顺流而下。几点渔火幽幽,亦如鬼火星罗棋布,辨不清渔歌酒歌在江面作祟。
两个梭梭黑影坐在铁索上随着铁索节奏摇晃,一人手里抱着一件物事。
夏雪在他们三丈开外停了下来,慢慢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踩死一只小虫。
白衣无忌,任随风荡。
“夏雪还是夏雪!”
大姨妈来鸿飞阴森森地笑道,她抱着的正是夏婵,睡不醒的夏婵。铁琴负在身后,河风吹动着琴穗,像小女孩的手指头轻轻地拨弄着什么。
“你难道不是你?”夏雪冷冷地道。
风尘仆木立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负手旁观,双目微闭。
棍,就在他身边,并未在手里,无人扶而自立不到,好一条响当当地盘龙齐眉棍!响当当地立着,上顶天下立地,中可主持人事。他带着五台山的灵气仙风,降落凡间,自然不同凡响。
夏雪在他俩一丈远处停了下来,走两丈远的距离完全可以吧呼吸调匀,把功力聚齐。三花聚顶,咏春劲力遍布全身周流三遍,通行无滞,怀抱春阳,其暖融融。
“你还敢来?”来鸿飞怒道。
“我为什么不敢来?”夏雪平静地道。
“明知道是死还来,不怕死的英雄,佩服啊佩服!让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以前是看错你了,这次希望没有,你原来不是懦夫,总要让我对一次吧。”?来鸿飞说完嘎嘎嘎笑起来,是讥笑是嘲笑?
夏雪沉默半响,道:“从来都不是。今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来鸿飞看着他那个屌样,破口大骂:“你个畜生**生的杂种!有恨冲我来啊!为什么杀死一个乳臭少年,杀死祥麟儿?”
夏雪道:“他侮辱了我,活得不耐烦了,求死来着。”
咏春四丁和夏语也赶到了。
“大姨,你能放了我家小姐么?她已深中剧毒,你是活菩萨慈悲心肠,小姐的命已经够苦,你高抬贵手行行好吧......”夏语哀求道。
“哈哈,我是活菩萨没错,但从不慈悲,特别是对夏大侠这号人。我的儿就是被他在云顶杀死的,换做是你,这个坎能迈得过去?能心里舒坦?”说到祥麟儿之死,来鸿飞眼睛红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这是她的儿子,亲手带大的孩子,除了没有生他,其余的都是她赋予的。
她能甘心么?死也不甘心!
“你不会的......”?夏语哀求道。
“别求她,夏家从不求人!”夏雪对夏语喝道,他想凭拳头证明一切。
咏春四丁跃跃欲试,风尘仆在等着他们,客栈已经交过手,要赢他很难,打成平手都很吃力。尽管他们知道不是风尘仆的对手,他们的身份,注定他们今天与风尘仆有一场恶战。
四丁身边的棍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心里没有忐忑不安,只有平静似水,如果真有不测,也是江湖人应有的归宿,来路上都已打算好。
青山处处埋忠骨,绿水淼淼藏碧血。
来鸿飞解开袍带,把夏婵五花大绑绑在铁索外,危险之极,众人一声惊呼,近前几步欲进行解救,却又顾忌与大姨妈和风尘仆的淫威。
夏婵紧闭双眼,可是任由她摆布的份儿,紫色鲜衣在夜色中妖媚无比,如一只夜游的紫色蝴蝶。不是迷路了,是不想归去。倘是找不到她的另一半,宁可孤独终老不归家。
她,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