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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太了解梅花三弄,祥麟儿的招数几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把该闭上的听宫穴,听会穴,耳门穴,三阳络穴自动一封即可无事。
一个人站在远远地一棵最高大的桂树上看着,冷酷的眼,粗糙的脸,石塔一样魁伟的身躯。??桂花也无法驱赶走他身上浓烈的戾气。
——不错,他就是“人渣”!
他懂得这样的大会通常都会有人死,通常都是好人——品质上乘的家伙,上好的人肉可以佐餐,可以卖个好价钱。有人已经预约干等着买回去作储备过冬的腊肉,开春还可就着蔬菜尽情享用,腌得好的可以放到明年三伏天,甚至第二个冬天来临。
“人死了能物尽其用,岂非也是好事一桩,功德无量。”人渣说他临终前一定会培养比他还优秀的厨子,做人肉大餐的厨子,好把自己也烹调了。他可想得真开。
但很多人立遗嘱的时候就指名道姓不要落在他手里,而有些怪人专门指定他,死之后为御用的厨子。?说他既然能够用情那么专一,且是御厨出身,那么没有比做人肉超度更绝了的吧,死后能妥善得到他的处置那是美不胜收的事呀,能让人裹腹进入六道轮回,借他人之躯苟且存活,岂非也是活着的证明?
这世界上总是有千奇百怪的人,日日日夜夜发生着千奇百怪的事。
人渣也在等一个结果,不用他动手的结果,然后拾肉负尸而去。
夏雪和祥麟儿的对决裹挟在衣袂与风沙间,也不知哪里来了凑热闹的风,遮天蔽日制造着恐怖的气氛。
毫无疑问,祥麟儿得了大姨妈的真传,这个儿子没白当。姨妈不在,他代表着东虎的威风,尽情的发挥着,淋漓尽致。他需要历练和成长。
“轰轰轰!”
几声巨响过后,世界安静下来时,站着的两人就剩下一个人。
一人站着,一人躺着。
站着的人在笑,眼睛用力望凌乱美这边看,嗫嚅着想说点什么,如鲠在喉,没有发出声来。眼神里的荡漾的谢意是真诚的。凌乱美的眼眶一热,鼻子发紧,后悔没把握住机会。
躺着的人很艰难地欲爬起来,却力怯难支。
人渣飞下桂树,踽踽独行而来,他径直走向站着的那位。为什么不向着躺倒的那位呢?难道想为他躺下的讨个公道......
只见人渣双膝半蹲下,以非常礼遇尊贵的方式迎接贵宾的到来。站着的人笑容已凝固,像是死不瞑目,一圈都没晃完,刚好顺势砸在人渣背上。?没有死尽的人他也要?还是为了救他?
久久的等待没有辜负人渣的期望,收获不小。而世间的好多等待是没有目的,看不到希望的,但你还是得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等下去。
他取出白布一裹,三缠五绕,尸身一个旋转,华丽丽地上肩。
人渣起身,一手扛住这位的腰,迈着坚实的步伐,大踏步扬长而去。很熟练的样子——不是样子,他就是此中老手。
躺着的人笑了,望着蓝天,满意地笑了。因为他们之间的仇隙已了,心情无比舒坦。
“留步......”陆老先生大声道。
人渣停下,没有回头。一把刀宽阔的短刀脱手而出,“哗......轰!”对面的桂树应声而倒,快极。
没有人说话,安静极了,话是多余的。
天地一刀立。
舞不停,风不止。
老先生很尴尬,难掩的尴尬,少有的尴尬。他的留步后面还是没敢再放一个屁,主人家通常都要承受比客人多好几倍的麻烦。
“大姨妈会为他报仇的!”凌乱美的话也不知是对夏雪说的,还是对人渣说的。只是这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用犀利的目光瞧着他,他不以为然。因为他说的是老实话,武林中敢说老实话的人并不多。
没有人挡他,没有人发杂声,他就继续前行,每一声脚步都像踩在人的心上,一生一死两人石塔般坠下山崖。
据说名人的身子都很金贵,能卖多过普通人好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钱。
不错,站着死的人是祥麟儿,他打死也不相信,也不愿倒下去。所以他笑了。夏雪赢得了战斗,身体再次陷入极度虚弱中,他是尽了全力。
祥麟儿是刚出道的雏儿,说不准还是童子鸡,武虎上将东妈的后裔,算是小名家吧,价格应该不菲。
陆鱼先生明哲保身,这种时候通常都不是发话的时候,问道归问道,高谈阔论瞬间不见,沉默是最好的表达。
2
风沙中的决斗远没有描述的那么简洁:凌乱美也出手了。
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他的槟榔一连发出两粒,不说能伤得了夏雪,至少祥麟儿不会这么快毙命。为什么要帮他一把呢?他也没有充分的理由,按说这种江湖恩怨难解难分,当局者都是一头雾水的居多,局外人哪里搞的明白?
一是祥麟儿比他小不了几岁,经验差得太远,而自己也当过愣头青,莽撞过;二来他对大姨妈的孝,让人感动;三还可能是小酒窝的夫婿,难说最后成与不成。凌乱美都觉得不能不出手为他一搏。
风沙笑。
两粒槟榔悄悄一前一后射向夏雪的左腰眼,右膝眼。他能避得开一颗,避不开另外一颗。凌乱美十拿十稳,夏雪最近很疲倦,加上新病初愈,可奇怪的是夏雪偏偏一粒未中。
凌乱美不奇怪,在场能接下这两粒槟榔的也不多,扳着指头能算出有几人。?他从风沙中看见一只手,一只帮忙的手,捣乱的手,这只手是蔡央的。半块桂花月饼把两粒槟榔收拾了。
凌乱美奇怪地望着蔡央,蔡央扇着风向他微笑。凌乱美瞬间明白他们也是一伙,涂三虎说的夏雪杀死花子会的乞丐一事必有蹊跷,那么他可能也脱不了干系,是帮凶之一,那么对方帮夏雪用月饼挡掉两颗槟榔也是情理之中。凌乱美讨厌地与他对视,对方还是很友善地微笑,没有丝毫恶意。
片刻,输赢已分,夏雪胜,赢得很苦,完事后快虚脱了。终究是赢了,报了邹家祠堂之仇。??他知道要感谢蔡央,要诅咒凌乱美。
3
为什么跳舞的人不觉得累,还越跳越高兴,情绪高涨,叫她们一个个去采摘新茶,只怕还没有如此好的兴致。到底是年轻人,身上的情愫多到用都用不完,像秋水涨池。
蔡央?摸索出一个锦囊,抽出一签看了看,不久即眉开眼笑,这是司马大先生留给他的锦囊妙计。他现在觉得迷茫,遇到不少的困惑与障碍,需要人指点迷津,所以看看。
老先生挥手,茶娘退下,这一场舞顿时戛然而止。
夕阳的余晖温柔,浪荡,?鄙夷着人自私丑陋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