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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乱美嚼着槟榔洗刷口中浓烈的异味,道:“地下帮派?难道还有地上的不成?有点意思!”
夏婵摊手讨要两枚槟榔果,分给袍爷一枚。
魏西袍接着道:“是的,他们是地下帮派,比你所知的黑道还黑。组织严密苛刻,违反帮规者,诛灭九族,格杀勿论!当然牺牲是有代价的,他们平日过的是王公贵族锦衣玉食的生活,江湖上初出道,欲出人头地,苦于无门无路可走者好多效力于旗下。据说帮里把他们有家眷的,愿意迁居外邦外藩都已安置妥当,方便帮众安心干活。他们接各种活儿,不像刘半青还挑活儿。杀人越货,只要给钱,交给他们的事没有办不成的。?找他的人也得小心了,他们一贯有黑吃黑的陋习。”
凌乱美起身道:“比忍着还污秽?怎么好久没听见小酒窝和黑尔甲的声音了?看看去!”摸出一大坨银子搁在桌上。推开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夏婵和魏西袍跟随。
街上只有稀疏的人影来往,淡淡地雨幕里看见一个向前方狂奔的背影,手里牵着什么。
---黑尔甲!?
凌乱美对夏婵道:“我追去看看,如果顺路,可能直接去蒙顶山了,到时候可在哪里会面。袍爷能去侠集大会不?”
魏西袍笑道:“刚把橘子洲鬼市的生意接过手来,千头万绪需要打理,顾不上去了吧。也说不定,到时候再说,我们有缘一定再见!凌兄弟保重!”
雨幕里一个魅力蓝影,凌乱美狂奔而去。
“公子珍重啊!等蝉儿噢!”身后传来夏婵迷死人的声音,和着雨丝听起来无比舒服。
凌乱美借着舒服的心境,胸间提起一口气,一掠而前。越过重重高低不齐的屋脊,拐上了官道,欲追上黑尔甲问个究竟。那知出得城外,越追越远,老是追不上,黑尔甲也像是发了疯。
晚风不是送爽的节奏,而是开始透过单衣,带着刺骨的寒冷,毕竟秋天了,虽是初秋。
这样的追逐让凌乱美想起在扶桑的富士山,小雪纷纷的天气,捉拿一个大盗情形。他追踪了三天三夜,路崎岖泥泞,从山上到山下,满山跑,最后此浪人不是被他所杀,而是活活累死,但圆满完成任务。每每他就觉着好玩好笑。
马车的隆隆声不绝于耳,到得前面一处三岔口,马车分道扬镳,一边是官道,一边是小路。到底该往那边追呢?凌乱美心里没谱,暗想马车肯定不只一辆,一个车队才能搞不出如此大的声音与动静,他仔细琢磨车辙印痕和脚印的分野,黑尔甲似是上了小路。
凌乱美心道:“那么我就往官道去追吧,马车分道肯定有一拨是想金蝉脱壳,为了分散注意力而为之,掩护其中一伙逃脱,与黑尔甲分头行动可规避失联的风险。如果是小酒窝被不幸掳走,敌人故伎重演,那也只有针对自己来的。”
想着就来气,心中忿忿不平,忍不住仰天“呜呜呜”狼嚎一番,抒发心绪。接连猛提真气施展轻功,拔足狂奔,放肆地在雨丝中起落纵跃。只见官道上一团蓝影如鬼魅,倏忽向前,头发已散落湿润。零落的车辆行人驻足诧异观望。
凌乱美奋然不顾,一个猛子地往前追,几番询问路人和鸡毛小店都确定有三辆马车头尾衔接地向前驶去,描述甚是可怖,亦不愿多说。
越走山路愈多愈陡峭,就是驿道都不好走,树木也越来越葱茏,可见的人家也愈稀少。
凌乱美心道:“看来是进入山区了,马车会越来越慢,根据之前的准备工作,这是前往雅州的官道,那么他们也会不会可能去蒙顶山?这个青红帮到底想怎样?”纳闷中发疯般又是几个纵跃,翻过几座小的山丘,越过小的细流,一块石碑矗立眼前,红漆大字在夜色中依稀可见:
“周公山。”
然后另一个箭头指向:
“周公老泉。”
诸葛武侯征讨西南蛮夷途径于此,梦见周公,故名周公山,旁边就是周公河,这里有最温柔温暖的周公温泉可供享用。
凌乱美无暇顾及,忽闻得前头传来兵器相击声,黑暗中火星子直冒,隐约可见“啵啵啵”琴弦声不绝于耳,顿觉来了兴致,“嗷嗷嗷”狂啸着飞奔而前。
2
凌乱美遥遥观战,等待良机。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妇人大约四十来岁,妆容精致,手中一把铁琴上下翻飞,扫砸顶撞震,并不时拨弄出铿锵玉音,振聋发聩。
她与一群人缠斗在一起,不露惧色。几辆黑漆棺车被绊马索绊倒侧翻,一股脑儿弃于道旁排水沟中。
白衣妇人虽是以寡敌众,但毫无畏怯之色,反而愈战愈勇,还能游刃有余的发话挑衅,显不是无名之辈,而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她边打边退道:“兄弟伙,咱们就休战吧!我东妈瞧得起你们,收你们做个干儿子如何?我最喜欢收干儿子了,凭着武**虎上将的金字招牌,在我的庇佑下,保管你们在武林混得风生水起,肯定比给青红帮的老头子干强多了!看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光棍吧?以我的人际关系,保管给你们都配成双双对对,姻缘美满甜蜜,好传宗接代早生贵子,父母乐得早抱孙子,比这样亡命天涯三餐无一顿饱饭强吧?你们是不知‘早栽秧苗早打谷,早接婆娘早享福’的理儿啊!”
东妈---
武虎上将:
“北仆东妈,西袍南花,万花丛中三点红。”
东妈就是武林大姨妈来鸿飞,以一把上古铁琴之“梅花三弄”闻名于江湖。她疯疯癫癫,二十年前[西湖侠集]上中下九门虎丘大决战后,风留夏雪背信弃义,最终选了一代儒侠眉州苏大山的女儿苏姬,做了乘龙快婿。后来来鸿飞急怒攻心,与夏雪的孺子流产后就变成如此这般。她现在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撮合收人做干儿女,还有与人说媒,说媒的嘴和心思超过三点红母仪丹。
弯刀一刀砍在铁琴上,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他气道:“东妈,你好好不呆在杭州西湖的雷峰塔守你夫君出塔,跑来这边陲之地做甚么?你一代巾帼英雄,赫赫武虎上将,难道跟我们小的抢饭吃不成?”
大姨妈见他一提西湖雷峰塔,突然情绪大变,狂舞着铁琴道:“你们欺负我孤儿寡母,有你们好看!难道不知这小酒窝是我干女儿么?你们胆敢绑架她,那是逆了天,有种叫老头子出来接招!”
一怒之下,功力剧增,每次撞击都似乎惊涛裂岸,缠斗得几人都渐吃不消,虎口酸疼,兵器都把持不稳。
凌乱美的心结顿解,暗道:“原来这是酒窝的干妈,酒窝被她转劫走了,谢天谢地,那暂时脱离虎口。那我得在需要的时候暗中助她一臂之力才是,只是她太能干,现在也看不出她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啊。”
使套马索的浓须黑脸汉子边打边退,边瞅机会抛出套马索,只是东妈把铁琴舞的“呼啦啦”作响,没有任何破绽可寻。
浓须汉子口音和黑尔甲差不多,都来自藏区,道:“大姨妈呀大姨妈,不就认个干妈么?我们认就是了,有何离奇丢脸面之说?以后你就是我们妈了,但麻麻要为儿子们做主啊,你的祥麟儿带走了小酒窝,那得还我们不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是一家人也得讲究这个不是?”
大姨妈急吼道:“你们现在认已经迟了,宁愿做错不能错过,机会错过就不再来懂不懂?以后再说吧,不给你们留点记号我誓不回雷峰塔......我的夫君,我的夫君,你们还我夫君来!呜呜呜......”
说完凄厉地哭起来,她被青红帮的人伤口上撒盐,揭开旧疤,情绪失控,疯癫之病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