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等天黑,等子夜。
等回心转意,等海枯石烂,等来生缘.....
有人穷尽一生在等待中度过,煎熬青丝成白发,白发再掉光。
凌乱美他们就在等待,等一场盛宴。这是咪咪汤圆魏西袍的安排。
一副胸有成竹的屌样,(这是小酒窝的原话),她瞧不起比她还屌的人,还小瞧她,不尊重她。哪怕他是爷们儿,是咪咪汤圆,是西袍南花中的魏西袍,她都不管。
她只记得去黄竹林路上他的怂恿,她不是大心眼的人,一旦第一印象不好,就处处不好,碍于凌乱美的面子,对西袍表面恭敬。尽管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无所谓,心细着呢。你可以看一下你周围是不是有这种人。
心细不代表心机重,侧重面不一。
2
魏西袍吩咐兄弟们网罗了全城美食摆在顺德发客栈的大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谁包场了。更招摇举动是居然高价从教坊藏娇楼请来了娘字辈的姐儿过来作陪。客栈住得满满当当,这样的排场让人恻目,也让人嫉恨,包括小酒窝。
这些不良作风让小酒窝很恼火,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有我配凌公子还不够啊,她不是为西袍省钱着想,是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你西袍不是存心找茬吗?你安心惹我啊!我难道怕你不成,大不了就分道扬镳吧。小酒窝作了最坏打算,反而坦然,心里松了一口气。
酒娘的衣饰用料极精简,穿得像穷人家的孩子,节约不少布料。娥眉淡扫,脂粉薄施,环佩叮当,金装玉裹。该捂严实的都有意无意的敞亮着,露得恰到好处,显是名家所裁。她们已过了二八佳人的年纪,保养得好,妆也精致,举止大方得体,与谁都可以相谈甚欢,不愧是教坊来的。
小酒窝几乎撕破脸的争执,说这样太腐败,不合适。魏西袍才不管,凌乱美又不帮她,甚至乐得看热闹,二郎腿翘得老高的晃悠。
魏西袍说他压力很大,很累,需要放松,只是喝喝酒而已。等的日子太难熬,要生病了。
执拗的小酒窝委屈得快哭了!她对凌乱美的怨气只有窝在肚里,连半个不字都没有。怨气又气势汹汹的转向到了袍哥头上。
小酒窝是喜欢热闹,也是能喝的人,酒窝不是白长的。酒过三巡之后,不好下台的她离席而去。她明知凌乱美不会留她,却巴巴地想着凌乱美留她,她理所当然地得到失望!
她像酒一样流了出去,没有人看见,没有人挽留。她能到哪里去?
3
桌上还有别的朋友,几张八仙桌不只八仙。
知了和尚又来了!一顶破帽遮颜,他什么时候落座的无人知道,走的时候也没人晓得。因为要逃单,他吃得不算慢,总是有预见似的提前离席。
跟他相反的是胖乎乎的糊涂禅师,为了结帐时不岀现争抢的局面,他事先把一大块银子压在柜台:这帐他结定了!所以想跟他做朋友的人排队,出手阔绰总是好事,有这样一个朋友是福气。而暗想着跟知了翻脸吵架的割炮之交的也不少。都是和尚,差别忒大。正所谓:一佛九子,九子不成佛。
今天的光景是糊涂禅师没来。另外有几位魏西袍手下的各码头的分舵爷,清一色头裏白帕,着黑衣裤,红腰带束腰。午时开席,众人先从相互敬酒到独自斟酌,再猜拳行令,然酒娘伴酒,醉了睡,睡了醒,醒了再醉。魏西袍把气氛烘托得很闹热,他喜欢朋友,更喜呼朋唤友,樱花死神能大驾光临赏脸共饮,实属幸事求之不得!
凌乱美不只在大陆,在海上亦是闻名的侠寇,名声或有瑕疵俱是传闻作不得数,但就近的相处,他已认定,这个人值得交。地主之谊他要尽力做好,江湖上行得远混得好吃得开的很多时候取决于朋友多寡!
4
高兴的人容易喝高。
死神很忙,敬酒的人很多,陆陆续续又有江湖客闻讯落座,旁边又拼了一张桌子。他们多半是冲着樱花死神来的,冲着这个半鬼半汉的怪人,武当凌虚子的奇妙少爷,到底什么模样什么名堂,有甚本事,是否结交,带着疑问揭开他的神秘面纱。酒自然成了最棒的,桥梁凌乱美酒量不逊,也开始招架乏力。
难能可贵的是还有教坊的酒娘,她们善解人意,会喝,能喝,能侃大山,还会让你倍儿有面子。
胆子大的可以拍拍她们的香肩,摸摸背,搂搂腰,捏捏小手,眼睛可以放肆的狠狠地看,把眼珠瞪出来都可以。
她们欲拒还迎,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这些都不算犯规,你的酒兴就被挑起来了,如果是专门的酒家,肯定可以多买好酒。
她们不算年轻,韶华不再,但懂酒,更懂男人,懂男人的趾高气扬与担惊受怕。所以你会比平时酒量大,情不自禁想多喝,喝高,喝醉。本来能喝一斤也能喝下一斤半不在话下了,个个大有金榜题名的派头。
你说如果小酒窝在场又会是什么光景?你可能不会有这么放松,这么雅兴。
喝酒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一个人叫寡人喝寡酒。至少两人,两人才有酒兴,如对弈,宜懂酒的美人作陪。
好酒,好菜,好友。
不醉很难。敬酒总要吃的,罚酒可以避。
5
喝高的同时,脑子愈灵光。凌乱美把这几日发生的事翻来覆去的想了想,三次的暗杀,对手武功顶尖,一看就是有组织训练有素的杀手,不是自己经验丰富,恐怕早成了孤魂野鬼。想想都后怕,脊背一阵阵发凉发麻。
如果能好好的活一刻,不是被追到绝路,谁又想去自寻死路?谁又不想快活?虽然他以前也曾下过死的决心,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愈发喝得凶猛,旁边人不知道,还以为天性豪爽,英姿勃发。其实他是有点偏执阴郁的人了。借酒发泄,借酒壮胆,生活是需要这么一点点的调剂。
从正午到黄昏,天边最早出现的那颗星已登台。人,却还没有散席的意思。东倒西歪,有人蜷缩到桌下鼾声轰轰。
知了和尚什么时候打算走的,没几个人看到,但怎能逃过死神的眼睛。凌乱美带着醉意身前倾,手一抓一晃,捏住和尚的长袍,拖了回来。知了没有挣扎,再多一分力挣扎袍子就可能破,袍子破了就不好玩了。他乖乖地坐回桌边,鼻子假装酸酸的抽泣。第二次走的时候,大伙醉意又增几分,谁也没发现,消失得像空气。
凌乱美望着空空的椅子一瞪眼,醉醺醺地哂然一笑道:“知了这鸟人,倒挺自觉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