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国这两年也是多灾多难,而且乾帝刚解决了萧家,朝臣本就忌惮恐慌,再加上他后宫无主,膝下空虚,倘若当真下令攻打天泽国,恐怕伤了国之根本。
夏子云这要求,严苛至极。
“可以,为期两年,但这两年,苒苒要伴在朕身侧,若是两年后朕做不到,便不再纠缠苒苒,如何?“
两年,想要攻下一个泱泱大国,谈何容易?
夏子云带兵出征过,他见识过天泽国的铁骑有多强悍,当初苒苒能大败天泽国运气占了不少的成分,倘若天泽国真刀真枪的杠上,她都未能赢。
乾帝说两年……简直不自量力!
“这事臣无法替苒苒做主。”
“你劝的话,她会听,这样对大家都好。”
夏子云垂下眼帘,若有所思,不管乾帝的野心如何难实现,但对现在的夏国公府对苒苒来说,已然是最大的让步了,至于这两年……忍耐一下,两年的时间还是很快的。
“臣会劝劝苒苒的,臣先带她下去。”他顿了顿,将李鹤雅抱到里屋,出来时发现乾帝还在,似乎等着他。
夏子云联想到乾帝出现在药王谷,肯定不单单是为了苒苒……
“陛下还有何吩咐?”
“朕带苒苒回宫,药王谷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是药王谷,还不就是薛家。
向来面不改色的夏子云被这话噎了噎,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陛下,臣……”
“相信大哥不会让朕失望的,对吧?”
对个屁啊!夏子云忍着爆粗口的冲动,怎么他这样的无赖!
“陛下……”
“方才朕才保证过,这两年肯定大小战乱不断,岳父年纪大了,刀剑无眼,朕也不忍心再让岳父上战场。”年轻的帝王状似无意的说。
蛇打七寸。
即便夏子云再恨父亲对小妹薄情,心底还是希望父亲身体康健的,父亲年纪大了,早年四处征战落下了病根,如今本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上战场……还是有他好了。
心思动了动,夏子云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越发不想苒苒跟这个男人了。
“微臣遵旨。”
乾帝满意一笑,本来这事他大可派别人盯着,交给夏子云未免大材小用了,若不是苒苒太亲近这个大哥,亲近地叫她嫉妒,他也不至于故意把人遣开。
“朕去看苒苒,大哥自便。”
夏子云脚步动了动,却不敢把人拦住,君君臣臣,君臣之礼大于天。他眯了眯眼,遮住眼底汹涌的暗色,他少年上战场,名扬天下,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渴望权势。若夏国公府强大到令李商言忌惮,料他几个胆也不敢这么对小妹,若他们夏国公府反了,小妹便是公主……
夏子云猛地一个哆嗦,延伸渐渐变得清明,但权力的种子还是种下了,也许某一日,便生根发芽。
青莲拽着杨谙璐出了房门,神色有些凝重。每回少主见了乾帝都是阴霾笼罩,好几回还痛不欲生的模样,只希望这次有世子,少主会好点吧……
杨谙璐也出奇地沉默,与她平日叽叽喳喳的截然不同。
唯有傻姑,抱着孩子直接去偏房睡了。
“今日之事,你千万别说出去。”青莲担心杨谙璐管不住自己的嘴。
杨谙璐抬着头看他,今夜月色很美,他头顶便是一轮皎洁的明月,身后灯火璀璨,流萤飞舞,星星点点的,他立在自己跟前,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说不出地好看。
默默吞了下口水,心头涩涩空空的,“青莲,如果我有天骗了你,你还会娶我吗?”
青莲眼神微动,这么美好的画面,他本该将她揽到怀里亲昵一番的,却听到这样的话。
“那要看,你这个欺骗,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是不是值得原谅了。”
青莲不傻,杨谙璐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显然瞒着他的事情非同小可了。
杨谙璐惨淡一笑,“……那我先说对不起好了。”也不求你的原谅了。
青莲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过了好半响,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身上的披风解了给她系上,声音说不出地温柔,“谙璐,我是真心想要求娶你的,不管你信不信,你是第一个我想携手过一辈子的女子,也是唯一一个。”
是啊,你说心悦我爱慕我,可是偏偏,对她忠心耿耿,事事以她为先。
她杨家满门被人控制了,她能怎么办?她甚至不敢与他说明。
“我就是随口问问的,看陛下与公主……唔唔。”
青莲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这话烂到肚子里。”少主还是公主身份,跟乾帝的纠葛还是先别让旁人知道地好。
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杨谙璐有点难受,甚至想哭,不过说一句都不行吗?公主真是命好啊,有陛下有夏世子这样的兄长,还有青莲这样的忠仆,长得好看懂得有多,叫人连嫉妒的资本都没有。
“你先跟我说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没、没有……”她是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有时候连撒谎都不会。
青莲叹了口气,知道不能硬逼着她,“那就好,我们先进去,外头太冷了。”
杨谙璐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点了点头。
突然,那房门开了。
夏子云一脸寒霜地走出来,见到院中他们,也就点了下头,直接走到朱色柱子旁,双手抱着胳膊,往柱子上一靠,神色难辨地盯着头顶璀璨的夜空。
应该是谈崩了。
青莲拍了拍杨谙璐的胳膊,“你先回房间,早点休息,明早我们便出去。”
杨谙璐瞳孔猛地一缩,青莲这是……防备自己了?
天知道青莲只是怕她着凉,而且这些事以往她都不爱听的,最最关键是,知道的越少命越长,他只是为了她安危考虑。
“……好。”语气很沉,声音很轻。
青莲摸着鼻子看着她背影,不知道这几天自己哪里惹到这姑娘了。
“世子。”
“与你无事,别被牵扯进来。”
青莲哦了声,却不急着离开。反而自说自话道,“江湖跟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属下就怕,被挑唆的不只一个薛家。”
夏子云神色微动,“嗯,我会好好查的。”
“陛下将这事交给世子了?”
夏子云点了下头,隐晦地瞥了眼左侧紧闭的房门,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乾帝究竟做了什么,说什么。
“我护不住她,愧做兄长。”
“世子不必自责,想必少主……也是明白的。”抗争这么多次都没能逃离乾帝身边,他也替李鹤雅难受,却又无可奈何,“我以前总想着,若是大人还活着就好了,有大人在,公主就不必这么辛苦了,现在想想,即便大人还活着,也改变不了多少。”
“只希望少主自己能想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