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雅在远处站了会儿,一直等到季貊满脸不耐得睁开眼,“我说,你就非要把我熏死不成么?”
李鹤雅恍然回神,正午闷热的风吹到脸上,又燥又热,她深深吸了口气,心底的烦闷却半分未少,她没再说什么要替迦叶守孝的话,这些东西季貊不能理解,最后还是给自己找气受。
“我说你……”话还没说话,李鹤雅转身就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单薄瘦削的背影。
梳洗一番,换上南伽国的服饰,大红色的面纱遮住了半张脸,李鹤雅盯着镜中的自己怔怔出神,她是有多久没照镜子了,又是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这张脸了。
“这么丑,真的白瞎了我一身好衣服。”
季貊冷不丁从镜子里冒出来,一脸不屑地看她对镜自怜,撇了撇嘴角,“我说你再不快点,女王就该亲自来亲你了。”
这自然是讽刺的话,南伽国的女王,如何会瞧得上她一个落魄了的乾国公主。至于那丁点血缘亲情,她更是不敢相信了。
“我好了,走吧。”说着先迈出了房门,等了会儿,却发现季貊没有出来,不解地转过身,只看到季貊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自己大概又惹到了他了。
“你不进宫?”
季貊放下茶盏,那俊美妖治的脸色布满真诚地不解,“我为什么要进宫?女王又没让我进宫。”
所以,等会儿她就要一个人进宫?
“我没去过南伽国的皇宫,女王跟你说了什么?”
“你问我?”
人在屋檐下,李鹤雅耐着性子地点头,“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哦……无可奉告。”说完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模样看着可爱,像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但恶劣的语气真的叫人恨不得揍他一顿。
李鹤雅最后还是一个人进宫了。
她两辈子也只见过两个皇宫,却忍不住想,世上所有的皇宫是不是都一样。一样的金碧辉煌,一样的精巧巍峨,一样的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头住了一个国家最最尊贵的统治者,那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的华丽外表,吸引着四方围墙外的人,挤破脑袋想进来。
“嘉善见过女皇。”虽然身穿南伽国的华贵服饰,李鹤雅还是选择了乾国的礼。
如果她不是南伽国的嘉善公主,在这个女人面前,更是一钱不值。
“嘉善应该叫孤一声姨母的。”
因为垂着眼帘,李鹤雅敲不到那个高高在上女皇的模样,她露出几分适当的惶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女皇的目光满是濡慕,“嘉善,嘉善……”
“好孩子,姨母知道委屈你了。”抓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现在到家了,你放心,有姨母在,定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南伽国的女王跟刘太后长得一点都不像,她眉眼自称风流,嗓音也是软软糯糯的,因为保养得宜,明明都四十多岁的了,看着却像二十五六,如果忽略她眼底算计的光芒,李鹤雅都忍不住怀疑外头的传言了。
“姨、姨母,”她小声啜泣了两下,本来就瘦,孤零零站在那儿,就像一朵暴露在寒风中的迎霜花,柔弱无依,“母后她,母后她走了……”
南伽国女皇叹了口气,重新回到了宽大的龙椅上,“这是孤也是才听说,你跟孤讲讲事情的经过,孤也好,给素莹报仇。”
这个女皇,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还会做戏,偏偏一点痕迹都没有。
母后在宫里被人下了毒,御医说那种毒只有南伽国才有,嘉善就想派人来跟姨母求助的,但皇兄不准,然后我跟母后偷偷出宫,母后在路上毒发身亡。
李鹤雅就讲述了这么件事,不过她便说边哭,断断续续的,甚至好几次悲伤难抑,差点昏过去,硬是说了半个时辰,才讲完。
“姨母,就是这样呜呜,母后她,她再也不能陪我了……”
南伽国女皇把眼底的不耐烦隐藏得很好,招呼身边的侍从,给李鹤雅端了把椅子,她自然是哭着拒绝,抬起头,满脸泪痕,巴巴地望着她,“姨母,您说到底是谁要害母后啊,姨母,乾国嘉善是回不去了,皇兄他说,说嘉善不是父皇的血脉,他还说母后……才不管母后死活的……”
李鹤雅哭得越发凶了,甚至打起了哭嗝,“姨母您说,嘉善是不是父皇的血脉,嘉善如今,真的没地方去了……”
好不容易让李鹤雅退下了,南伽国女皇头疼地揉着眉角,“你说,她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个男人,相貌平平,只是周身那种睥睨群雄的气势让人无法忽略,南伽国女皇在君后去世以后,便遣散所有的夫侍,如今留在身边的就只有这个男人,一个连南伽国国巫都不知道的,容貌平常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从后头轻轻拥住她,所以没瞧见女皇眼底一闪而过的隐忍,明明眼角眉梢满是风情,眼神却没有半分温度。
“左右一个丫头片子,就是真的有心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先封个郡主。”
“嗯,我听你的。”
男子侧过脸,吻了吻她的耳垂,原本虚虚环着她的手也不安分起来,“你说,什么时候才给我一个名分?”
女皇叹了口气,语气里也是无奈跟心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一直打仗,南伽国女子越来越少了,那些老骨头对我一直都不满,我怕我在这个时候立君后会……唔唔。”
男人以吻封唇,堵住了她后头的话,一吻作罢,轻轻地抚摸着女皇英美的面颊,含情脉脉地说,“我知道了,左右能伴你身边就够了,名分什么的,我也不在乎了。”
“是我对不住你,”女王垂下眼帘,软糯的嗓音打着颤儿,“都怪我没有本事,不然也不会委屈了你……”
“我没事……”男人沙哑着声线……
内室的床幔放下下来,隐隐约约遮住了里头两个交织的身影,却挡不住一场迤逦艳事……
出来自有宫人带李鹤雅出来,她细细打量了带路的两个宫人,似乎……没净身?
她被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根本没瞧见那两个一直被她盯着的宫人已经红的滴血的耳垂。这几年南伽国的女子越来越少了,虽然一个女子可以有好几个夫侍,但还是有大量的男子独身,女子对他们而言是新奇的,陌生的,渴望的,何况还是这么貌美的女子。
他们在南伽国皇宫待了五年,从未见过比身后的女子更漂亮的人了。
其中一个试探的想要搭话,“公主……”
“嘉善。”一人突然叫住了她。